本来今晚已经写了一篇千字的短文,将这几天来压抑的话吐出来,自负所带来的挫折感与愧疚得以暂时的消解。没有继续写一篇文字的必要和冲动。睡前,妻子讲的一件事,让敏感的我又一次浮想联翩,而无法入眠。其实,窗外的微弱的路灯发出的点点白光透过窗帘照射进来,盖起被子,蒙头大睡,应该是此时此刻最美妙的享受。不过,想起这个十分钟前听到的事情,让我的睡意一丁点都没有了。
今天是学校进行期中质量调研的日子。所谓调研不过是考试换了一个意义较为中性的词语,实际意义是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同。因为第三场是英语。照例英语测试是有听力的。在我刚上班的那几年,每逢英语测试,学校都要准备好大号电池和录音机。这几年,学校信息化建设进步很快,班级里都安装了云博士,一种比较智能的、结合投影、联网等功能的教学设备。有了云博士,英语测试播放听力时,只需要用优盘将音频拷贝到云博士上即可。
六年级的豪是班里的学困生,属于那种考试基本上考零分的学生。我带他们班科学课,有时让他起来复述一个实验步骤。只见他慢悠悠的站起来,傻笑的看着我,低头拨弄课本,不发一言。我说:“豪,咱不会不识字吧!”他还是傻笑的看着我,沉默以对。班级其他同学往往起哄,“他就不识字!”然后是哄堂大笑,他也跟着笑,再然后,他就慢悠悠的坐下。我,继续上我的课。他上课小动作不断,夏季时,我讲到激情处,唾沫横飞,他甚至可以鼾声如雷,呼呼大睡。结果是被我罚站清醒。而他,还是一副傻笑的模样。
今天,他出丑了。在他帮忙打开云博士的时候,不知哪个淘气鬼,竟然搞恶作剧,从后面把他裤子扒下来了,露出白花花的大屁股。要知道,下面全班同学正双目朝前,直视着他,准备发下试卷后答题。就是如此尴尬的场景,他既没有恼怒,也没有脸红。提起裤子,回到座位。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
妻子说:“你说他傻不傻,六年级了,一点也没有感到丢人。”
妻子对那个淘气鬼则怀有一万分的怒火。虽然这是邻班的事,不是自己班的事。
我呢?听完这件事后,我心里的滋味如何呢?怒火中烧早不是我的风格了。义愤填膺解决不了事情,打抱不平只能治标不治本。我感到深深的自责和无助,更感到教育的失败与茫然。六年的教育,没有让豪这样的学生收获知识的果实,经历知识的魅力,感受成长的乐趣,充斥自信的因子。相反,连可以激发成长动力的自尊心也荡然无存。苏霍姆林斯基将自尊心放在学生成长的首位,看成学生转变的关键因素。很难想象,如果学生连起码的自尊感都消失了,教育还有什么意义!
弗莱雷在《被压迫者教育学》中说,人性化问题始终是教育的核心问题。通俗的说,人性化就是把人当初一个真正的人,一个懂得自尊、自信、自由、自爱的人。在应试教育体制下,人性容易在分数高压下扭曲。重分数轻人格,重教学轻教育,重优秀轻弱势。一名学困生,可能永远居于班级里的C位,处在养老区。久而久之,便达到了“谎言说了一万遍就成真理”的地步。他们自甘居于C位,丧失了进取的斗志。他们存在的意义不是作为一个受教育的对象,而且衬托优等生鲜花的绿叶。
对此,班级里的教师真的无能为力吗?束手无策是事实的真相吗?我决然不相信事情的本来面目如此不堪。至少,班级里的那个称为教师的人,应该给他平等的关怀,呵护他应有的自尊心。做到这一点不难,公平而合理的使用惩戒的权利,当他们受委屈的时候,能挺身而出,竭力维护他的权益。
其实,这样的话,天天都在讲。如果我们将贴在墙上,抄录在笔记本上的格言,在教室里做过,静止的词汇是会被赋予生命的荣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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