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则是相对的,至少解释权是灵活的。只对认为有理由遵守的人有用。某些特殊情况下,完全可以没有压力地说服自己突破规则,说服自己相信不讲规矩就是最好的遵守规矩。
我去找李厂长似有摊牌的意思,毕竟我不是正面反应问题,而是直接提出免去自己职务的请求,而且表示可以回到车间重新做技术工作。虽然越过分管领导,我的顶头上司,也是对我调到供销部门有恩的人何厂长去向李厂长反应问题不符合规矩,但我还是说服了自己。我对自己说,只要不说谁的坏话,不打小报告,只提自己的诉求,甚至都不反映情况,就不存在什么不懂规矩的问题。
当然,我心里明白所谓说服了自己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我的诉求本身都不是我真实的想法,我要通过一个看似得体的,无可挑剔的行为来达到巩固自己地位的目的,根本不是真想辞去职务,也不是所谓愿意回车间重做技术员。这本质上就是不够体面的阴谋,至少是阳谋,还谈何遵守规矩。只是,有一点是真实的,那就是已经做好了真的会被迫辞去职务的准备。尽管可能会丢面子,但我已实在无法再装着什么事都没发生,再忍受这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并且似乎愈演愈烈的现实了。我不是一个有城府的人,能够坚持到现在已是不易,又怎么能够继续对这明显的屈辱忍气吞声。宁愿放弃现在的职务也不接受这别扭的现状。
事实上我并非不理解何厂长的一片苦心,作为一个分管经营工作的厂领导,而且又是如此有主见,有想法,且十分要强的人,怎能在自己分管的部门里没有信得过,听话的人?在关键位置上安排自己的亲信不是是天经地义的吗?而我这位现任的部门负责人显然不太符合他的要求。尽管我也十分尊重何厂长,也够听话,但毕竟不是他的嫡系,且又还有点主见,并不符合他的要求,至少不是所有话都可以说的对象。他需要的是一位不折不扣执行旨意,随时可以绝对支配,不会有丝毫质疑的人。需要的是一位影子执行者,甚至都无需考虑能力,毕竟只是执行他的命令,做他已经安排好了的事。
其实作为厂领导班子重里最年长的重要一员,他本可以通过厂领导层面直接达成愿望,完全不需要私底下做这样的布局。
可能是担心强势的李厂长并不认同他的人选。或者就根本对这个部门是否有必要设这么多负责人存在异议(何厂长并非是要安排一个人来取代我,只是需要有一个和我平起平坐听话的人),使得他要通过曲线救国,弄一个生米煮成熟饭的既成事实的局面来达成愿望。
尽管完全理解何厂长的苦心,但我自己是不愿意接受的。我不认为有必要有多位负责人来管理这个部门,不只是不利于工作的原因(一位我之前的领导,我的前辈来做副手或平起平坐会对工作没影响?),更是我无法接受这种十分可疑且荒谬的安排。我宁愿自己不要这本身就压力很大且没什么搞头的职位,宁愿虚荣心自尊心受损也不要这么别扭地委曲求全。
越过分管厂长径直去找李厂长,这是迫不得已并情有可原的,我总不能去对何厂长说他不该安排谁谁谁来与我分权吧,这不但行不通还会让他认为我心胸狭隘。
我已不是在为自己谋取利益,而是在捍卫自己的尊严,已没有什么规矩能够成为阻挡我行动的理由。
早安,元月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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