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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好久以来
就想为你写一首诗
但写了好多次
还是没有写好
—冰心
有人说,远嫁的女儿是父母丢失的孩子。我从农村来到城市,虽说三四个小时的车程算不上什么远嫁,但在母亲看来,我依然是那个丢失的孩子,她够不着心疼。
怀孕后不再上班,母亲一次次跟我说回来住几天吧,一来我本身也很想念她,二来怕孩子出生后拖家带口不方便能回来的机会不多,就在上个月坐大巴车回了娘家。
我们家姐弟四个,靠着父亲外出务工和家里种地养大,或许条件不好营养跟不上,姐弟几个皆身材苗条。但是我们更愿意吐槽母亲做饭不好吃,不过这也是事实。
然而这次回来,母亲倒让我刮目相看了,除开吃了几十年的家常便饭,她竟然会变着法的蒸、煎、烙、炖各种美食给我吃。我诧异的问哪里学来这么多新菜式,她无不骄傲的说,都是我从手机上看来的。好吧,虽说有些菜品做得不那么娴熟味道还不怎么正宗,但每道菜里都藏着母亲对孩子深深的爱啊!
一个星期后爱人打电话说要接我回去,跟母亲说的时候她在洗衣服,抬起头已是满眼泪花。我心一下子揪起来,赶忙说妈哭啥呢,你啥时候想我了我随时就回来。她一边用袖口抹泪一边哽咽,说原想你能在这住个把月呢,这么快就要回去,离得这么远谁能心疼你。我知道说什么都无法安慰她此时心情,只能说些爱人和婆婆对我很好之类无关痛痒的话。
去年结婚前,回家几天准备结婚事宜,我和母亲二人坐公交车去县城给我买衣服和其他用品。
5月的天气已是非常炎热,恰巧我来例假,加上公交车里难闻的气味和颠簸,走到半路我已是头昏眼花天旋地转,我们只好下车。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连歇脚的地方都没有,母亲找了个干净的地方让我坐下,她步行着去附近的村子里买止痛片,用一次性杯子端着开水一路小心翼翼的回来。
吃了药之后还是痛得难以忍受,母亲就坐下来让我躺在她腿上,她抱着我一边帮我揉肚子一边祷告。或许是神垂听了她的祷告,或许是她怀抱和双手的温暖,也或许是药效发生了作用,我很快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醒过来,肚子已经不疼,精神也差不多恢复,母亲依然保持着最初的姿态,一动没动。
我不知道她的腿是否已经发麻,也不晓得她是不是很累,我只知道母亲这样的怀抱和呵护我一辈子都会铭记心底。
从小生长在农村,记事以来我和母亲之间最亲昵的动作无非是我为她掏耳朵她给我暖脚。
如今,我多么想大声对她说:妈妈,请再抱我一次!
我考上省城里的大学,第一次坐大巴出远门,是父亲送的我。
虽说是一所不怎么知名的二本院校,但在我们相对落后的村子里,已经算是不错的成绩,因此上大学的我一直是父母的骄傲。
在随后的四年中,母亲不止一次地跟我说,想来学校看我。初中毕业的她结婚后一直操劳一大家子人吃喝拉撒,很少走出家门,所以女儿的大学校园对她来说好似一个憧憬。
然而每当过周末或者小假我邀她来学校的时候她总是推脱太忙没有时间,其实母亲哪里会天天忙得不得空呢,她只是想把省下来的那几十块钱路费盘缠留给我作生活费罢了。
母亲到底没有来过我的学校,如今毕业五年,这也成为我最大的遗憾。
我这个人打小耳根子软,禁不起别人的劝说和诱惑。
初三的时候县城里一所职业技校来学校给全体学生开了一次动员大会,劝说那些成绩不好中考无望混日子的学生尽早另谋出路选择一条捷径,去创造人生。
我那时候成绩中上等,考上高中还是有希望的,可是被他们天花乱坠这么一说,不用读苦逼的高中不用上大学浪费时间,学一门技术两三年后就分配到大城市里去打工挣钱,立即觉得辉煌的人生近在眼前。
踌躇满志回到家里跟父母商量,各种大道理利好关系给他们讲了一遍又一遍,最后磨破嘴皮子只换来母亲一句话:不行,回去上学!我只好灰溜溜地滚回学校。
回想当年那些选择去技校的同学,两三年后确实到了广州深圳这样的大城市,去做流水工人,日复一日。然后不到20岁的年纪,回家结婚生子,从此一眼望到未来。
而我,中招考试竟然超常发挥考了当时全校第三名并进入县城最好的高中的重点班。
我在想,假如当初母亲由着我的性子来,那我这辈子都体会不了高中生活的紧张忙碌和大学生活的多彩浪漫,我也不会毕了业留在大城市工作生活,也不会遇见我的爱人。
或许,我会成为我的母亲,面朝黄土背朝天,而这,大概是她最不愿看到的吧。
小时候家里一直很拮据,母亲很少给我零花钱。有时候眼巴巴的站在学校小卖铺门口,看着别的小朋友拿着一块钱的票子或钢镚儿去买瓜子糖果,内心甚是羡慕,要知道当时一毛钱能买四个彩色水果糖呢。
记得四年级开学,母亲把五十块钱学费夹在书页里让我自己交给老师,到了学校我把书包放进抽屉就跟同学出去玩。老师收学费的时候,我发现钱竟然不翼而飞,翻遍了每一个角落结果一无所获。
五十块钱对一个十岁的孩子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我诚惶诚恐,不敢吭声,要知道母亲从来都是很小气的。
第二天我死活不肯再去上学,在母亲的逼问下我终于坦白自己把学费弄丢了。我以为等待我的是一顿打骂,是责罚,意外的是母亲什么也没说,直接拉着我一起找老师补交了学费。
年幼的我不明白,为何丢了那么大一笔钱母亲却没有怪我,渐渐懂事了才知道,在她眼中,孩子的教育远比金钱更贵重!
老一辈的人重男轻女思想严重,父亲是独子,我上面有个姐姐。
可想而知当我出生后发现又是一个不带把儿的女娃娃时,家里人的失望之情,因此没多久尚在襁褓中嗷嗷待哺的我被送给了膝下无子的二姨家。
几天后,她强逼着父亲去二姨家把我抱回来,怎知父亲竟然空手而归。母亲只好亲自登门,从二姨手中把我夺回家去,不管公婆的抱怨和责难,视我如宝,悉心照料。
所幸后来,母亲又生了两个弟弟,才在家里有了地位。
这件事是母亲讲给我的,她讲的云淡风轻,我听着也无关痛痒。可如今马上做母亲的我终于能体会她那时的骨肉分离之痛和忍受的巨大压力。
母亲,是最平凡的,可能在别人眼中有这样那样的不好,但是在我心里,她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就像她拼尽全力保护我爱护我一样,我也会尽我所能去回报她。然而子女的爱与母亲的爱相比,如同沧海一粟,无法等同。
你养我长大,我陪你变老。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靠自己的能力在我的城市买一套房子,把母亲接到身边,并对她说:妈妈,若有来生,换您来做我的女儿,让我像一个母亲那样,去爱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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