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电话

"真对不起，对不起，我迟到了...."，一辆蓝色的荣威缓慢停下，车窗已经摇下来，车主头快探了出来，反复地道歉。这是我第二次坐他的顺风车了，车主小A，年轻、温和，熟了之后，也挺爱说话。

“我在软件协会上班，制定标准，你知道的。软件跟一般的工地、建筑不一样，经常是甲方嫌做的差，乙方嫌需求改的多，开发嫌做的累，三方都不满意，哈哈”，他被自己的幽默逗笑了，“我们就是要做一个标准，根据甲方的需求，评估出价格，甲方乙方签合同时作为参考。其实我也不太懂，很多都是参考国外的，国外研究很长时间了...” ，减速避过一辆并线的车，他皱了皱眉头。

“最近碰上一件事儿，挺烦的。协会要开个会议，在北京有个分会场。领导给了我800个电话，让我挨个打，邀请人家参会。我是做市场的，又不是销售，我干不了销售，不愿意干这事儿，领导说每个人都有任务。给人家打电话，不接的还好，接了的，都很警惕，反倒质问我怎么知道的电话”，他的眉头再次皱了起来，“我最怕人家这样问我，不爱跟人打交道，我不愿意求人家，不然当初也不会来这儿。”

“我来这儿时间不长，之前在法院工作......哦？不，我只是派遣工。在法院多好啊，跟别人打电话，说你的传票到了，对方爱听不听，反正过期了自己负责，才不用求别人呢”。他回归了平静，“这不是法院的工资太低吗，一个月2200，够干啥？我妈托了个朋友，就来这儿了。”

“那几天把我烦的，上午打几个电话，就啥都不想干了，幸好一个朋友想了办法，他认识一个代打电话的。你说现在人也厉害，连电话都能代打，对方是山东的，都开公司了，说他的人每天能打300多个电话，我总共700多个电话，俩人一天就够了。你猜怎么着？第二天下班时就告诉我打完了！”

“人家干的专业，告诉我多少没接，多少不敢兴趣挂掉了，剩下多少有意愿的。凡是有意愿的额，还录了音、要了对方的邮箱，让我把资料发过去，多省事儿”，他的神色越发晴朗，“我自己花的钱。我宁愿自己花钱也不愿一个个打电话”。

说话间，离目的地只有红绿灯的距离，有点堵，我习惯早点下车，走过去，双方方便。他坚持送我到楼下，“今天让您等了，真不好意思，一定把您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