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一月八日的凌晨四点多,爸爸钻进我睡的小屋子,熟悉的声音略带严肃叫醒了我,随即便是白茫茫的日光灯射醒了我。
这么早弄醒我,准是什么坏消息。果然,大家族里一个奶奶查出了心肌梗死在中医院重症监护室,医生说,恐怕是不行了,这句话似乎很神奇,我听过很多次,几乎都是说准了的,可是我始终觉得某些人还有救,说不定是被吓死的也不一定呢。
那位奶奶,跟我的血缘关系比较远了,平时也没有多大的接触,但因为我大伯,也就是那位奶奶的儿子,对我家里实在不薄,去年我爹爹(也就是我的亲爷爷,一直称呼为爹爹)去世时,大伯一家人,在爹爹病床旁边守护整夜,后面送终都一直在帮忙,在同样的情况下,我不得不去。
赶紧穿上衣服,来不及洗漱了,直接出门,坐上爸爸的摩托,开出不远,看到大伯家的大姐和二姐等一堆人在天堂超市门口买火纸,寿衣,火炮,蜡烛,香……看似一阵慌乱之中准备就绪了,大家都马上坐上各自的位置,几辆车一个接一个的迅速到了中医院。出了电梯门,似乎没看出多大的哀伤之气,可能是觉得79岁了,该走了吧。我似乎也不太伤心,只是想起了去年的事,心里有些沉重罢了。
接下来就是在走廊轻声的闲聊,我也就当听了些故事。准备来给那奶奶穿寿衣擦身体的邓二讲他从事这门行业这七年遇见的一些奇怪的事情。抱着死人睡过觉,甚至把脚搭在那死人的身上;猫儿跳过人的尸体,会有许多奇怪的事情发生(具体什么我也不知道);家里闹鬼,他母亲一直吵搬家搬家,他和他母亲换屋子睡一样的闹,后来他说把房子租给别人,自己重新买了套,结果那些租的人也说这房子有些怪异;做这一行到最后,他说让人站在白色的墙壁前,他眼睛经过什么处理之后,凌晨一过,就能看见人身上的火焰,可以根据此判断这个人的品德,平时做的坏事的多少,特别是女人,能够看得很明显……他最后说他刚入行的时候也不相信这些的,但是后来干了几年就慢慢的相信了。当然我是对灵异事件保持怀疑态度的。
突然二姐的老公zb哥接到一个电话,说是她奶奶快不行了,可以进去重症监护室看她了,这不是搞笑吗,都不行了,哎,没办法,这是规定,不能乱。女医生不断地按压心脏,心率始终不能自动平衡,女医生换成男医生按,几分钟后结果同样的。这个场景跟去年真相似。这次我记录了死亡时间5:40。大姐哭得泣不成声,大伯掉了几滴眼泪,便再没有其他多余的留恋了,但是我知道他是爱他母亲的,小学时,我亲眼看见过他一个大老爷们,在给他母亲剪脚趾甲,端茶送水,老人没有资产可图的,纯粹是尽孝。
有时候,人走了,再多的哭泣也没有用。有句话叫:子欲养而亲尚在,这绝对是幸福的。趁最亲的人们还在的时候,对他们好一点。
第四天,一早我坐着俊哥的车,一路颠簸着奔向办丧事处,随着海拔的不断升高,能够看见山顶的积雪了,慢慢的,窄窄的公路两旁的松树,也能见到积雪。远眺出去,往下望,山沟里烟雾缭绕,顿感一阵凉意袭来。
坐在九坐面包车里,各种气味混杂,再加上山路弯弯,让人头晕想呕吐,心里升起后悔来这之感。但是这一夜我还不得不守。
到了,公路旁停着一排各种汽车,鞭炮放得天都发灰,吸一口气,满是火药味,一直听着震耳欲聋的轰——轰——啪。走上泥泞的上坡小道,首先看到的是气充的大门,再往前,两旁摆着两只硕大的狮子,近了,人群拥挤在一个小院坝,泥做的老房子的堂屋作了灵堂,门口各种白纸黑字写的挽联,进屋了,一大块幕布也写着对逝者平生的赞词,背后是棺材,棺材坐边是一群老头在桌子上用小号毛笔蘸着墨汁在红色的白色的纸条上画着我不懂的东西。右边是两盆碳火和两堆人,还有两女人明显的释放出伤心的负能量,悲戚的哀乐一直在耳边循环,灵堂最里边放棺椁,和外面隔着一层布,象征阴阳两隔,下面凳着一盆水里面放着毛巾——去世时用热水擦身体剩下的水和用过的毛巾,旁边摆着一碗油灯,火星晃晃荡荡的,就像生命那般摇曳却不熄灭。布的外边是几只大蜡烛点着,还有个盆装着香火,缕缕升起的青烟供给死者安慰。
来看望老人仪容的人都首先在灵堂前磕头三下,老人的儿女会递上三炷香给你,拿去插在香火盆里,起身后发给你一根头帕,白色长条状。你得一直系在头上直到老人入葬后,才能揭下。
按照习俗,守孝者这几天要熬通宵的,关系越亲,越得熬。次日凌晨四五点,昏沉沉的我被鞭炮声吵醒,要上山埋人了。我们一群人举着花圈,灵屋,浩浩荡荡的往山上走去,中途不断有人催促快点,天未亮,打着手电探路,由于花圈太多,很多人都是举两个,增加了在山上行走的难度。仓促的到了目的地,举的东西全部扔在一堆,尾随而来的是棺椁,棺材,几个大汉累得也不轻,赶紧有人递上烟去了。接下来是做法的人,在远好地烧了遍地的火纸,再撒上米,并且是在用米画什么字符,可能是有繁体字吧,我没有认出,接下来是拉线,好让棺材放对位置,开棺检查仪容,将头摆正,用火纸垫好,脚上捆的绳子解开,再稍微整理,闭棺,套上棺椁,盖上棺盖,法师站到高处,背对亲人们撒米,说是接的越多的人,越会发财。最后是亲人们用手捧土,根据老幼关系,确定捧的次数,差不多之后,鞭炮声又响起。之后我就下山了。在屋子里等了一个小时左右吧,人们都差不多回来了,可能就只有埋人的那些苦工还在工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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