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

 离家三月，只身来到千里之外求学。尽管心中经常波澜翻涌，但因疲于笔耕，常常是提笔又放，提笔又放，终究留下的只是几纸空白。如今，北国济南飘起了大雪，气温骤降，不免思暖思家，黯然伤神。于是提起笔写点什么，聊以慰藉。

 中途因七天长假回了一趟南方的家，陪陪家人，又和旧友寒暄、畅聊，更重要的是，再踏一遍故乡的土。

 老舍先生在《济南的秋天》写道，“济南的秋天是诗境的。设若你的幻想中有个中古的老城，有睡着了的大城楼，有狭窄的古石路，有宽厚的石城墙，环城流着一道清溪，倒映着山影……”遗憾的是，我在这里的一段日子里，秋天是短暂的，短到转瞬即逝，难以捉摸。我看到的是这座城市的尴尬，大量地拆除破旧的建筑，房屋如是，道路如是。一座城市的发展必然要经历这些长痛、短痛，循环交替，无法避免。于我，心下难免失落，最美的四年大学时光，就要囚禁在这样一座城池里，挣扎不得，呼唤不得。

 青山绿水，怕也只是梦里再见。

 如今，在骤降的气温中，北风呼号，大雪纷飞，一切都为严冬的出场拉开序幕。作为一个南国来的孩子，确实很不适应这样的天气。在寒冻之余，也渐渐理解父亲这些年一人在北方打拼的艰辛。养家糊口，终是不易。毕竟，安逸无忧是留给死人的。活在这世上，背负的越多越重，走的也越久越远。

 “寒沙梅影路，微雪酒香村”。

 这是之前在一本书上看到的句子，诗人何中并不是名气很大的那种，且距现在已近千年。我判断不出他这里描述的南方还是北方，但可以肯定的是，他描述的乡村雪夜，和我的家乡定然相仿。寻常情况，我们那儿是到腊月才断断续续下一些雪。有时，是早晨起床之后的天地一百，人声俱寂。抑或是午后，阴沉的天空飘下几多，又几多，倏尔变大，直至天黑时熄灯闭户，依然可以感受到大瓣的雪花落在脸上、衣服上。夜里的山村是极其安静的，隔岸人家的灯火也会被簌簌的雪吞没。除了白雪映出的那一点儿光亮，应该很难发现其他的光。夜里会有几声犬吠，终也消失在时间的长河里。

 我知道，我会渐渐习惯这里，这异乡的春夏秋冬，因为这里也紧挨着大地。但我心中的大地只在那遥远的地方。

                     —2015.11.24于泉城济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