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抽的第一根烟是爱喜,现在抽的是煊赫门。
晚上在操场跑完步,走在四下无人的小路,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食指和拇指轻轻捏碎爆珠,匆忙点上。
打火机‘啪嗒’的清脆一声,清凉的薄荷味直直地冲上脑门,所有的疲惫仿佛在一瞬间都被冲走。中指和食指夹住轻轻叼在嘴里,凉风窜进腹部又涌进大脑。
就这样一步一步,一口一口。时间和尼古丁被一点点耗尽。
短暂的迷醉。
一步步走在回寝室的路上,身边偶尔经过散步的老奶奶,接孩子回家的中年男人,下了晚自习回宿舍的学生。无论是谁,经过你身边时,都会以那种假装不在意实则很拙劣的伪装偷偷打量你。
我目不斜视,手臂自然垂下,食指指腹轻轻拍打着烟屁股,烟灰轻轻抖落在深不见底的黑夜里。
我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大学生。女孩子。烟。
这是在不是应该被搭配在一起的标签。
二。
我宿舍阳台上有一个花瓶,曾经那里面摆满了好看的雏菊,现在它变成了一个烟灰缸,里面按满了各式各样的烟头。有蓝色的煊赫门,白色的双冰爆珠,黄色的白将。
我的烟盒里经常掺杂着不同类的香烟,花花绿绿的。焦油量从7到11,一排列好,就像是蓄势待发的士兵。
每次和朋友一起遇见什么大问题的时候,我们都会拍拍脑门:
“不行,先抽根烟冷静一下。”
这时候我会掏出焦油量最高也最呛的白将,心里隐隐约约有种壮士赴死的勇猛。仿佛每次抽焦油量高的烟,都像是抱着赴死的决心。
其实,烟是没有那么难戒的。但心烦的时候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点上时的心安,却没有什么可以替代。
像是自我安慰,又像是心瘾。
但那不过是懒惰又懦弱的人的一个自我排解罢了。
人活着都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有的人是健身,有的人是看电影,有的人是冥想。
而像我这样做懒惰又最无知的人,除了尼古丁,我不知道还有什么能化解积郁在胸口的阴云。
三。
但是在很多时候,那根烟是掏不出来的。
在工作的时候,在学习的时候,在某些饭局上的时候,经常会有人递过一支烟:
“抽吗?”
我知道那只是客套,我也知道,那支烟是没法接的。
无论什么时候,这个世界对于“抽烟的女生”,依旧是带着别有深意的目光的。
堕落,颓废,消极,不务正业。似乎所有不好的标签安在我们身上都不过分。所以也自然学会了掩饰和伪装,对于那支递过来的烟,我只是轻轻笑笑,然后摆摆手。
“我不喜欢抽烟喝酒的女生。”
“女孩子还是不要抽烟比较好。”
甚至曾经对面宿舍有男生到校园表白墙公开吐槽对面宿舍抽烟的女生,底下全是一阵喝彩。
这样的话,实在是听了太多太多了。多到不想再辩解。
似乎女生一开始就应该天然地带有很多标签:乖巧,安静,可人,淑女大方。
这样的女孩子,走到哪里都是讨人喜欢的存在。
一身反骨嚣张叛逆的人,的确很难被这个世界接纳。
四。
曾经在青旅门口,我坐在台阶上,听着《水星记》一根一根地熬烟。身边突然多了一个身影,是老板。
她不过也是二十几岁的模样,画着精致的妆,一看就是那种欢快跳脱的性子。她冲我笑了笑,看了看我手里的煊赫门:
“你也抽这个啊。”
然后我们打趣地说:“抽烟只抽煊赫门——
”一生只爱一个人。“
说完我们都笑了,一股奇异的氛围在周围升腾。我们都没有再说话,沉默地在冬日寒风的夜晚中抽烟了那根煊赫门,然后相视一笑回了屋。
那是属于抽烟的女孩子之间的莫名其妙的默契和融洽。
再后来的一天,我提着烤串和保温杯,找了操场一个黑暗的角落坐下。
掏出打火机按下,却怎么也点不着,只有"啪嗒啪嗒”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我沮丧地摇了摇机身,看到已经空荡荡的内腔,沮丧到无以复加。
这时候一个男生从我面前经过,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又转身走了回来。
"你要不要用我的?“
火苗在黑暗中窜出,我清晰地听到了烟草燃烧的声音。一句”谢谢“还没说完,他便消失在黑暗的人群中了。
那晚我甚至都没有看清他的脸,但却莫名其妙觉得,这是一个很温柔的男孩子。
五。
《志明与春娇》里,余春娇说:
“我喜欢一个男生,他抽烟,我想跟他有共同话题,所以我也抽烟喽!后来有一天他跟我说,我要戒烟了,我问为什么,他说他喜欢的女孩不喜欢他抽烟。他的烟戒掉了,可是我没有。”
第一次抽烟是什么感觉呢。呛,凉,恶心。
但当时的自己笃定地认为,尼古丁一定会带来什么的。它一定会带走一些烦恼,稀释一些泪水。
后来的生活并没有因为抽烟减少多少烦恼,但却养成了”遇大事先抽根烟冷静下”的习惯。
电影里,我最爱的一个场景就是志明给春娇点烟的时候,喜欢的时候就是这样,是温柔和缱绻的气息。而当有人想后退的时候,只会冷冰冰地递上一个打火机。
身边也出现过很多男孩子,很多时候,我们会站在一起什么也不说,只是安静地抽烟。而有时候他说“少抽点好不好,我们都少抽一点”的时候,又会觉得很暖。
大概等生活中有了足够的快乐和温暖,那时也便不需要尼古丁来沉醉了。
跟你一起戒烟,也是很温柔的一件事呀。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