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你们身边有没有那么几个人,在吃饭的时候放着大鱼大肉不吃,在浩浩荡荡的荤素夹杂之间,偏要先拣一些葱花、蒜瓣、香菜夹入口中,那表情:嗯,这比肉还香呢!
上周和一个同学吃饭,吃湛江白切鸡。同学是湛江人。菜上好了,白切鸡码得整整齐齐,饭端起来,同学突然站起来,朝服务员吼:白切鸡的酱料呢?我马上从饥饿中苏醒过来,几乎也是站起来:对!酱料呢?!服务员有点惊,急急忙忙用味碟上了酱料。同学一看酱料,只有冰冷的酱油,顿时失去了食欲,转过头低声跟我说了句:这他妈的哪是湛江鸡啊?!酱料里都没有蒜头!
粤西一带吃肉好白切,白切鸡、白切鸭、白切猪肉。在雷州,还有最出名的白切狗。一些非本地的人初来粤西,不免会想:他们是不是不太懒做菜啊?白切鸡倒还好,但白切鸭?白切猪肉?好吃吗?能吃吗?当然好吃。在这里蒜是关键。白切肉当然是腥,但,当捣碎的蒜头散发出异香的时候,人们好像开始接纳白切肉了。当流出的刺激着人们味蕾的蒜汁与酱油融合起来的时候,被白切肉蘸一蘸。肉就不是腥,而变得鲜美了。在粤西人民看来,如果用没有蒜头而只有酱油的调料来蘸白切肉,那得多别扭啊!
姜也驱腥,可也主要作用于鼻子,满足不了味觉。葱调色,可也主要为了图个好看,主要作用于视觉。白花花的蒜瓣不光好看,闻起来香,捣碎之后,蒜蓉都可以媲美世界上一切高级调味料了。所谓色香味俱全,利用好蒜葱姜,足矣。粤菜里,如果一顿正餐没有蒜头作调料,根本没有做饭的欲望了。
著名电影人冯小刚在个人自传《我把青春献给你》说到吃,“我特别喜欢半夜里,用水泡冷饭剩菜,特爱吃剩菜里的蒜瓣,我觉得那个特别入味。因为个人的习惯很难改变,我是从小家境贫寒。”剩饭里的蒜瓣都能在电影明星里扎了根啊。
在广州,无论是街边的烧烤档,还是高级一点的烧烤档,旁边总得放着一大盘蒜头。烧烤当然得讲究个食材新鲜,但,不懂驾驭蒜头的烧烤档,是要倒霉的。有一晚和两个朋友去吃街边大排档烧烤,旁边桌的一哥们点了一份烤茄子,上了桌子发现老板没放蒜蓉。这哥们应该是喝高了,脸红耳赤地嚷嚷着老板拿回去加蒜蓉再烤,可老板说他这里的烤茄子是不加蒜的,再说了也没蒜。这哥们死命吵闹着要求加蒜蓉,否则要砸店……
所以呢,茄子开边烤,金针菇隔着锡纸烤,都得放上泡过油的蒜蓉。甚至是烤生蚝,有多少人是为了最后那口蒜汁。蒜,才是烧烤档的灵魂啊!
当然了,说到吃蒜,北方人好像比南方人更猛。南方以广东举例,广东的大多数地方吃蒜,多半是捣碎做蒜蓉,作调味料。潮汕的牛肉火锅里,得有蒜蓉;粤西地区吃白切肉,得有蒜末;而珠三角这一带地区炒家常菜,尤其是炒青菜,那是必须得拍两瓣蒜头,才能炒出香气来。北方人吃蒜,山东、北京、山西、河南、河北,那都是一口一个蒜瓣,生吃,甚至当零食吃。北方人多以面食、馒头为主食,长期吃,口感难免单调。有钱人家当然可以大菜大肉就面,就馒头,可老百姓呢,那得靠一头蒜来活跃口感。所谓“一碗面,一头蒜,给个官儿都不换。”我本人没去过北方,但有一个河南的大学同学,但凡和他去吃拉州拉面,在面条上桌之前,总得扒两瓣蒜头醒胃,他说他们那儿的人大多都这样。小时候看电视剧,偶尔能看到这样的情节:一帮北方汉子在约架之前,三五个人相互递着生蒜片,吃了一颗又一颗。看来蒜头还能壮胆的功效。
如果说南方人是吃蒜的婉约派,那北方人就是吃蒜的豪放派了,那也符合了南方人和北方人各自的性格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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