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已经在不来梅住了两周了。这座美丽的城在她眼前展开,以前的种种已被奔腾的时间留在身后,抛去很远很远。
斐因听着自己的心跳,感到克制住的兴奋恐惧。小雨坐在她桌旁的角落,正和LaTax搏斗,时而神经兮兮地哼歌,时而发出长长的叹气。她们现在被迫挤在一个小小的单人间里,诸多不便,甚至委屈。
这一小小点生活别样的颜色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在这里了。
推开初晨蓝色的雾霭,扎进鲜冷的空气里,窗外那棵巨大的苹果树目送她跑向车站。
沿路是百看不厌的风景,蓬勃疏落的灌木,高高的白塔,低低的实验楼。多奇妙的幸运啊,来到这里。
小时候妈妈给她讲格林童话,其中一章就是不来梅的音乐家。这个奇异的名字那时就在她的小脑袋里留下一个模糊的印记,只是怎么也没想到,会有一天来到这里, 上大学。描述不尽的每一隅,都让她觉得,她的心一直在这里。
Moin!
Moin!她微笑着答道。她喜欢这句北德的祝福语。
阳光静静拥抱着嫩绿得亲切的草地,天空碧蓝,玫瑰盛开,Uni See的湖面静静的,时有小小的黄叶旋落。漫步,她的心也静静的,过眼的一切完全就是心灵映照的图景。
即使,她还是不知所措。
“这样啊,可是你为什么不和你的组员一起呢?”
“我怕我跟不上他们,因为德语。”
“啊,那祝你顺利,不过别想太多,他们一定会帮你的。”
Ina是与她同专业的女孩,短短的头发,蓝蓝的眼睛,好听的声音。每次几百人的大课,她总会坐到斐因旁边;每次听不懂斐因的话,她总会笑笑说,对不起。
“你叫Feiyi, 对吗?” Unisee-Rallye 下午,Lisa看到她,向她走来。
“对,Feiyin。”
“还习惯吗?”
“挺好的,我很喜欢这里。”
“啊,太好了,对你来说是完全不同的文化......”
又是感动又是窘迫,Lisa你不能就这样把其他人扔下不管啊,斐因想,虽然大家都挺轻松,并不介意。
Lisa是她同专业高年级的学姐,作为开学适应周的向导,有趣而开放。斐因不知道她是哪里的血统,蓬蓬的棕发,时常点上一支烟,活脱脱实习医生格蕾中Doctor Bailey的放大版。
“这个活动就是让大家互相认识的,因为一定要和其他人交流,即使你再聪明,没有同学的帮助,也是不可能完成学业的......”
Lisa尽力介绍着,斐因尽力听着,她们一起望向闪着银光的湖面。
突然,一群没穿上衣的男生走向湖边,
“Wo—— 给姑娘们留点时间,” Lisa喊道,斐因和大家一起大笑。
后来,斐因跟着她的 “英雄酒吧” 小组走开了,而Lisa在原来的地方接待其他组。没时间认真地说声再见和谢谢,斐因心里一片惘然,又开了一瓶酒。
傍晚的阳光穿过小树林,落在那条细细的小河上,她还是提前离开了,和一个土耳其女生Deren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
“你能理解她们说话吗?”Deren问。
“对我来说非常难,你呢?”
“我几乎完全不懂。”
她们又聊了聊,斐因才知道,Deren还没有找好房子,还要坐三小时的火车回柏林。这可麻烦极了。
“也许我公寓那里还没有住满,你可以跟我去看看,我正要回家。”斐因建议到。
原来我并不孤单,所有外国学生来说都很难。
她的假设在第二天再一次被验证了,在大学的居民服务中心。
所有外国学生都急着拿到一张不来梅的居留卡。由于还有签证到期的问题,所以这些事情必须尽快解决。于是斐因在开门15分钟前就到了。
“Mensch!” 她惊呆了,在德国从没见过那么长的队,整整环绕了一个小山坡,何况,这明明还没有开门。
很快就得到了解释,半个小时后,前面的中东小哥无奈地摇头笑笑,今天没号了。
那明天就提前一个半小时来,总不可能有问题了吧。
第二天7点半,跷了课,她站在了队伍的中间,正是小山坡的顶上。两个半小时后,还是没排到号。
第一个人是几点来的?六点多,甚至五点?
大家都很难。
可她是那样喜欢这里的楼房建筑,一草一木。徐徐而来交错而行有轨电车,德意志银行的暗红铜绿和在里面工作的幽默的老奶奶,课堂上随着学生手机响铃摇摆起舞的教授,拉着一箱箱啤酒的学生团......内心深处,她是那样强烈地渴望在这里待下去,完成学业,度过美丽、充实又艰苦的几年。
为什么会这样喜欢这里?
所有的吸引都回归于影响,她想,虽然在这里总共只有三周,可这座城却教给我不少——美丽、友善和包容。
这里的一切深深接纳我这个外来者,接受我的无助羸弱,接受我的恐惧不安。她带着微笑好奇,向我伸出手;毫不吝啬地把它的阳光绿意分给我,并给我时间,让我慢慢生长。
作为预备的两周就这样结束了,明天就是正式上课了。是的,开始结束了。好在她早已沉浸其中,她是这里的一部分,这里也是她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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