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步

一入秋，夜晚便有了凉意，而过了霜降，也该算是深秋季节了，迎面而来的风不光感觉凉，甚至有些寒意，人也不由自主的瑟缩起来。选择这样的夜晚和好友约定出去散步，没有多年的交情是不可能成行的。

一个人沿着熟悉的路，默默朝前走着。说熟悉，是因为每逢节假日，我们几个好朋友都会约好，大家各自从家里出发，沿着不同路线，最后殊途同归，到达同一地点。二十年好友，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于是，在没有汇合之前，在街上行走的，只是我一个人。说是我一个人，好像不尽确切，因为狭窄的人行道上，来来往往擦肩而过的，还有难以计数的行人。傍晚的城市，华灯初上，人流熙熙攘攘，还是很繁荣热闹的。但我总觉得他们离我很远，如同他们觉得我离人家很远一样，彼此不熟悉罢了。想起朱自清先生的那句：“但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

走过喧嚣的人群，在昏黄的路灯下看见自己的影子映在墙上，路灯偶尔把影子拉的很长，偶尔我又看到真实的自己。看着墙上略微卷曲的发梢，想着去年烫过的头发，是否应该重新收拾一下了；原本白色的墙壁上，投射着行道树斑驳的树影，忽明忽暗，一会又被“扫黑除恶”的标语占去一大半。这段路平日人多，走起来不觉长；今晚一个人，便走出漫长的感觉了。

抬头，于高楼的缝隙中看见一钩弯月，天空明净，了无一颗星子，如此时此刻宁静的心。突然明白了自己何以会选择在这样的一个夜晚出来散步。平时工作太忙，周内难得回家，囿于四堵墙之内，和一群小兵们斗智斗勇，斗得兵荒马乱，心情支离破碎，虽然有时夜晚也会有月亮，但忙忙碌碌，缺少的，是那份看月亮的心情；今晚剥离了那样的环境，终于可以以一种轻松愉悦的心情，抬起头，肆无忌惮的昂首看月亮了。此刻的月亮是独属于我的，月亮与六便士，是要精神上的享受，还是要物质上的满足，二者不可得兼，究竟如何取舍？人生说到底，终归是要在喧嚣的世事中学会取舍的。

我依然一个人，缓缓向前走着，突然很享受这段短暂的独处时光，可以什么都不想，也可以随心所欲，想自己之所想，亦或，可以在心底，哼一首自己喜爱的歌，没有人知道，此刻我心中的愉悦。抬头问问天上的月亮，她知道吗？月色明净依然，子非月，安知月不知子之乐？想到这儿，我不禁悄悄笑了。

出门时糟糕的心情在一瞬间豁然开朗，夜使人安静，可以放下很多阴郁的东西，尽情享受深秋的清凉气息，人行道上，是法桐厚厚的落叶，一脚踩下去，有踏实的感觉，树叶窸窣作响。路旁的银杏，在夜色中恣意释放着金黄色，一点也不遮掩，路灯下，黄色比白天更为张扬，更为炫眼，投下一层明亮的光晕。一弯上弦月，又隐没在高楼的背后，跟人做起了迷藏。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夜色无边，思绪无边。

远远看到友人的影子了，灯光下，她举着手机——我的手机在预料之中的振动起来。我不觉加快脚步，朝着我们约定散步的方向，阔步向前走去。

这是十一月初一个平凡的夜晚，也是浮生中偷得悠闲的一天，是为小记，用以在平凡的日子里不忘提醒自己，珍惜每一个当下，拥有每一份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