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有阳光明媚的落地玻璃窗的甜品店总是L喜欢去的地方，她喜欢坐在二楼床边，点一份甜品跟饮料，懒洋洋地晒着太阳，目无焦距地看着楼下人来人往。她说，所有不想面对的黑暗，会晒化，所有不想承认的现实，也会有所游离。她说，Z想考完驾照后，存后五万了去柬埔寨，带以前老板去play。我抬头，想说什么，却觉得，意料之外，但又情理之中。Z是什么样的人，其实我很清楚，他像个永远长不大的小孩，一有飞的机会便迫不及待，永远不知道别人需要怎么去追随。一个人去马来西亚，一个人去泰国，一个人去台湾，每个地方停留一个多月，一年内，磨平了L所有委屈。而我，一直是一个很合格的倾听对象。我看着旁边酷狗投影刚好是最近挺火的一首“可以否”-“我等你撞了南头才会回头吧，我等你见到黄河才会死心吧”。
L断断续续地讲起，“回去的路上，秋天的风带着一丝凉气铺面而来，特别像我早上出门时，室内冰凉的空调温度。Z是个特别怕热的人，尽管十一月底已经是微凉的季节，他还是坚持开空调。每天早上七点多爬起来的我，掀开被子总是猛搓胳膊，我关了空调，Z埋怨了一句，好热啊。我说，冻死了，等我出门了你再开，就二十分钟。结果我洗漱回来却发现Z又把空调打开了继续睡。有那么一瞬间，我分不清，到底是手脚冷，还是心冷。”
“我想起，前几天下车时因道路不平摔了一跤，膝盖一片青黑，我当着他的面说好痛，他没有反应。我想起，好几次吃饭，卖玫瑰花的小妹妹都会说，哥哥，给姐姐买束花吧。他都是摆摆手，视而不见，或者问我，你要吗？在我开玩笑说，你买啊。他却笑笑说，哎呀，不要浪费了，我们吃饭。蓦然间，所有不被在乎的记忆，好像都涌了上来。”
“不知为何，每次他问我，我有哪里不好吗？我一次都答不上来，而当我能答上来的时候，他却不曾开过口。我想起很多被忽略的时刻，想起很多被打断的委屈 ，想起很多被一揭而过的愤怒。”
“记不得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不期待爱情的甜蜜了。以前日夜辗转只为给他挑一个礼物的热情，在他接过手却放一边不曾动过后慢慢被冷藏；以前出门再三挑选服装搭配只为给他一个惊喜，在他一句催促及漫不经心的一句“牛仔裤T恤就好了”中堙没不存。细数了一下这三年来我们感情的仪式，发现，我仅有的，就是一个52块钱的生日红包、一件泰国买的几十块钱的T恤、一串我根本无处挂放的泰国风铃、以及一副一千来块钱的眼镜。作为一个并不需要仪式感证明的我来说，竟也觉得，连存在感都很弱。也许是一开始的心软与放纵，才慢慢导致现在的不甘与无能为力；也或许是对自己的失望，所以才破罐子破摔。”
我问她，看着那些男的为女的来回两头接送上下班、生病嘘寒问暖的爱情，你就不期待吗？她却说，我期待玫瑰，但不敢期待爱情。那些不对称的感情不是爱情，是南墙，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撞上，什么时候才能回头。我们都见过的，父母坚持到四五十岁的感情，成为了顾及孩子的将就；婚前还恩爱羡煞旁人的新婚夫妻，一两年后还是疲于家庭，疲于生活；三年之痛、七年之痒的定律现在也慢慢缩减，两三年的情侣已经分分合合到彼此疲惫。是我坚持得不对，还是我们就是到了这个阶段？你自己能信爱情吗？L反问我。
我没有说话，因为我了解我跟L的家庭，也了解彼此周围的人事物。我们清楚的知道，当你出了校园，你就不是当年心心念念只想着对象的青葱少年了。读书的时候，辛苦的尽头是每个期末的考试，出来社会才发现，生活的尽头，你永远不知道在哪里。你既担心明天跟意外哪个会到来，又烦恼及时行乐跟保险无法兼得；你既想纵情诗酒花，又无法走天涯。以前的爱情，是爱就可以，努力就好。如今，多少却是只有爱不行，光靠后天努力不够。所以如果你问我信不信爱情，我信，但不期待。明知道我们值得拥有更好的，却反而不敢随便给自己下承诺。我们相信有爱情，却连再来一瓶都很难中的人，已经很难相信这种概率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我们宁愿去期待玫瑰，去期待物质所能带来的暂时性欢愉，也不敢去奢望爱情能带来的长久性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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