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燕山大学李子丰教授的“坚持唯物主义时空质能观发展牛顿物理学“一文因为获得2021年河北省科学技术奖推荐而登上热搜。一条新闻能够登上热搜非常不容易,但只要具有反常识特征和若干对冲突性观念,想引起网友的关注还是非常容易的。李教授的文章就满足这个特点,包括哲学与科学、相对论与牛顿物理学、石油专业和基础物理学知识、博导和民科。
网上一边倒的观点是李教授是基础物理学领域的民科,只当是看看他的笑话。然而,和典型的民间科学家不同,李教授确实是教授,而且还是博导。因此这个故事就比一般的笑话更值得我们思考,什么样的研究是科学研究,什么样的研究是创造性研究,个人能否在自己领域之外发表自己观点?我不想冷嘲热讽,而是想严肃得思考李子丰教授的行为,因为李子丰教授的行为不光是自己的理论好奇能否经历外界检验和质疑的问题,还是一个如何理解科学的问题。
我在“炼丹与科学:科学究竟不是什么?”曾经提到过科学划界的问题。之所以科学划界在当今仍有讨论的价值不是因为我们还饱受伪科学和迷信的困扰从而阻碍了科学的发展,而是我们能否提前判断一个不同于现有科学研究范式的认知活动及其成果是否也是科学。解决这个问题不仅可以尽可能地保护尚处襁褓中的创造性理论不会因为主流理论的傲慢和不理解而过早夭折,还可以为推动原创性科学的发展提供参考。那究竟什么是科学,用哲学推翻相对论是科学研究吗?
科学不是一个发现的过程,而是一个不断建构的过程。从十六十七世纪科学革命到现在,科学的形象处在不断变化的过程之中。十九世纪下半叶流行的颅相学经过半个世纪发展后被扔进了伪科学的垃圾筐里。曾经为科学家所着迷的永动机研究在当下也被当成是民间科学家的经典问题。当然也有不少研究清洗干净身上的伪科学或神秘面纱而荣登科学殿堂。微小生物致病理论、与人类经验严重不符的日心说,诸如此类的理论在提出伊始并未受到理性的对待,主流科学家都嘲笑它们是不靠谱的毫无价值的胡说。然而,人类却通过成功与失败的教训逐步建构起来一幅完整的科学画卷。
我们发现,科学理论的真与假和科学研究的方式都无法成为解决科学划界问题,更无法为本文所思考的问题提供参考。要解决科学划界问题需要诉诸最简单的保守主义原则,那就是一个违背主流的科学共识的假说需要更多的经验证据以证伪主流理论和证实自己。黑帮小弟想证明自己老大是错误的,必须打败老大,而不是仅仅质疑老大。创造性科学也是如此。虽然李子丰教授用唯物主义质疑相对论存在正确的可能性,但可能性不足以为自己的理论提供辩护,相反,李教授需要说明狭义相对论的错误所在和自己理论的正确性。但是由于狭义相对论已经成为诸多科学技术的理论前提,那么李教授似乎还面临着解释错误的科学理论为何有强大的经验效果的问题。
因此,什么是科学,这个问题或许没有答案,但什么不是科学,这一问题相对而言更为确定。从这个角度出发,创新是相对缓慢的事情,因为它要处理原有理论的优势和不足,并从创新理论的视角给出新的论述,同时它又要足够多的证据来证明自己的合理性。而伪科学的伪不在于错误,而在于过于看重理论的逻辑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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