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哭醒……
你奶奶去逝快4年了吧,昨晚第一次梦到她,还是生前的模样,满脸臃肿,满身的疲惫,在一个非常非常小的黑色锅子里烤着土豆片,非常卖力,非常忙碌,她只是自顾自的低头忙碌,似乎在躲避,也不想来面对,我站在她身边,放声大哭,
我说:大姨,这回你孙子来陪你了……
她也很悲伤:似乎也过来抱抱我,试图安慰我,但最终也是无言以对……
我哭,我放声大哭……
就这样,我哭醒了……
你走了快2周了,听到你走的消息,心里是不接纳的,虽然有几年没见面了,对你近几年的生活知晓不多,几年都没有过互动,可能此生不再联系,哪怕是就此陌路,也没有听到你离开的消息那样时那样震撼,那样悲痛。
好长时间了,心里是不敢想这件事,对于你的离开,我没有支言片语,不是不想说,是不知道该怎么说,35岁的年龄,人生就此画上句号,还有未成年的孩子,还有未出生的孩子,还有年轻的妻子,还有你健在的父母,年迈的爷爷……
大姑很早就喜欢韩愈的《祭十二郎文》,每次读它,都被里面的真情实感所感动,每次都哭得痛哭流涕。大姑虽没有韩愈的文笔,但大姑有同样失去侄儿的痛,同样想写点东西来纪念我可怜的大侄,细想你的一生,悲从心来,这一生,你的感受如何,下一次投胎,一定投一个好人家,不再受今生的苦……
还记得你奶奶家老房子里那个炕柜玻璃上,装满了你小时的照片,穿着开裆裤尿了一泼尿,手里还拽着猫尾巴,那时张着嘴笑,好像就出了两颗下牙。
那时你奶奶的家境还是很好的,你是家里孙子辈的第一个孩子,备受宠爱。东北的冬天很冷,为了怕你尿湿棉裤没的换,妈妈为你做了七条棉裤。
那时大家真的很喜欢你,你的到来,也给整个家族带来了太多的快乐。自从你出生,我们的小鸡就没长过鸡腿,每次炖鸡肉的鸡大腿肯定给你留着。
还记得小时候,来我家玩,那时似乎很小,也就3、4岁,本想晚上留在我家睡的,但怕你晚上闹,找妈妈,我和你二姑就给你送回你奶奶家,当时是冬天,那么小孩子,没用我们抱,自己走了4、5里路,期间也有很多欢乐,当时的路上,结了厚厚的冰,我和你二姑,一人拽着一只手,拖着你打“哧溜滑”,想想那时的你,真的好开心,好勇敢,好温暖,大姑真想那时候的你,那个小小的小男孩,一只小手拽在姑姑的手里,我和你二姑在路上跑,你腾空滑起来的感觉真好,那时,我想你一定觉得自己是一个非常开心、幸福的孩子。
幸福是短暂的,你5岁那年,你爸爸因为盗伐路边的杨树,被判6年徒刑,你的奶奶周旋于各种关系中,安抚你的二个叔叔,又担心你妈妈会改嫁,又要还债,又要忍受你爷爷不停的指责,那时候你的家真是鸡飞狗跳,3年后,你的爸爸被假释出狱,你才有了正常的家庭的生活。
可是又面临的是爸爸的暴脾气,妈妈的忍气吞生,现在我就在想,你的突然离世,是否与童年这些乱糟糟的生活有关。
5周岁,你上学了,别人家的孩子都是7周岁上学,不知道你爷爷、奶奶怎么想的,居然让你5岁去上学,有好几次尿了裤子回家了,老师也多次表示歉意,忘了你比同龄的孩子小2岁。还有一次,中午放学回家,家里没给做饭,你就从烀猪食的锅里拿了个大点的土豆扒了皮吃了,你奶奶知道后,难过好几天,大姑现在想起这件事,还是泪流满面,大侄呀,你这一世到底来干什么来了,我总觉得这个家亏待了你。
因为上学比同龄的孩子早两年,学业一直是磕磕拌拌的,还记得少年时的你,非常非常白的皮肤,圆圆的小脸,五官清秀,那时的你,回来还炫耀自己是班上的第四美男子,如果时光倒流,能够永远停留在那一刻,该有多美好。
后来上了高中,后来考了大学,大学考得不是很理想,只考了个大专,后来又升了本科,学的是计算机专业,后来去了浙江打工,那时才只有23岁。
这时爷爷、奶奶着急了,逼着找女朋友,你自己也认为自己不小了,似乎喜欢上一个江浙的妹子,属于那种温婉型的,可能是家境悬殊,最后不了了之了。
再之后你二叔给你介绍了现在的妻子,第一眼你是不同意的,后来在母亲的劝说上,确定了关系,一起去了浙江,后来又回来举办了婚礼。
你女儿出生时,我给你打电话,我问生了吗,你笑着跟我说,生了,在那嚎呢,从电话里,能听到你那时初为人父的喜悦。
再后来的见面,就是你们全家在北京时,每年春节时的小聚,一大家子人,聚在一起,吃吃喝喝,逗逗孩子,玩会麻将,最后一次见面,是不是在桦树你家的房子里,你妈妈做了一大桌子菜,然后我们在一起搓麻将,永远记得你带着眼镜,眼镜搭在下眼皮上,翻着白眼从上面眼镜框处往外看时的可爱模样。
之后的接触就是北京打工的地方,经济不景气,那时你给我打电话,想全家人上沈阳来发展,想在学校食堂包一个饭口,可是那时你二姑的学校新校区一直没建成,老校区又没有什么发展,实在没有地方安置你们一家人。
最后你妈妈在江苏的二姨联系上了,你们举家搬到了江苏,在那里安排了工作,置业了,安家了,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时,又听说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你爸妈离婚了,你爸找到了她的初恋,和你妈妈离了婚,你爸爸带走你们买房子时借钱的部分债务,并承诺给你妈妈交上社保,可是几年过去了,你爸爸所领的外债,只还了一万元,你妈妈的社保,更是想都没想,杳无音信。
就这样,7月16号早上,你姨父爷接到你二姑的电话,告诉他说你没了,于前一天的4点多,下班后还没走到家,突发心梗,你就这样,静悄悄的走了……
对于你的离开,我对你的父母是埋怨的,如果当初他们不离婚,如果全家就生活在一起,一起还这点房贷,一起还那点欠款,也许你的心境,好一些,就不会这么早的就没了。
我对你的爷爷、奶奶是有报怨的,你从小就不会骂人,长大了也不会骂人,从来不会说脏话,小时别的孩子骂你“*你妈”时,不知道是啥意思,回家来问奶奶。一方面说你有良好的家教,一方面又看出你被压抑了多少天性没有释放出来,最后全内化到自己的身体里了,到最后身体扛不住了,整个人彻底崩盘了,连给人喘息的时间都没有,大侄,你这一辈子,太压抑了。
还有,为啥让你那么早就上学,为啥让你那么早就结婚,为啥让你这么早就步入社会,这些的超前,仅仅是为你让过早的离开吗,如果啥事都晚一步,心智成熟了,应对外面的世界是否就能游刃有余一些,就不会过早的去扛那些压力,或许就不会这么早的离开。
现在,心疼你的二个孩子,你的妻子是个好女人,不知道此生你是否真正爱过他,但我能感觉到,他真的爱你,这也是你此生应该欣慰和幸福的事了,愿他们母子三人,有你在天之灵的眷顾,会一切顺遂,越来越好!
对于你的不着调的父母,我不想多说什么,除了生他们气之外,别无他求,就期待他身体健康吧,能帮你照顾一下你的妻儿,能让孩子健康长大。
现在想起的还是你高三时,被风吹落的瓦片砸到了手背,鲜血直流,到医院缝上伤口之后,疼的一夜未睡,竟然一声没吭。
大侄,不知你此生还有无遗憾,生平至此,大略如此。
泪流满面,哭涕记之,我不知道会不会有人为你的生平写一篇文字,大姑能力有限,但感情是真,伤心是真的,勉强记之,也不枉你来世上走一回!
大侄,来生投胎,一定投一个好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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