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为贵

郭泗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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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单元有十二户人家，每逢下雨，顶层东户的张友春真的有点急。楼顶漏雨不是小事，外边下大雨，屋里下小雨，浊雨顺着墙角画地图，特别不能容忍的是，儿子的书房漏雨最厉害，虽然多次自己出钱找人维修，过不了一个夏季，照样还是漏雨。对门的李山民也同样经受着一样的煎熬，除了骂老天，一点办法也没有。

由于没房改，按惯例楼顶漏雨维修，单元的人都得要出钱。以前，张友春和李山民多次挨家挨户做工作，其余的九户表示愿意出钱，只有一户说什么也不同意，户主叫吴有德，老婆叫潘莲珍，住一楼东户，是宿舍区有名的“不讲理”和“难缠户”。平时，楼上楼下的邻居都远远地躲着他们。眼看雨季来临，未雨绸缪，张友春和李山民再次挨家挨户给大家做工作，大伙儿几乎都这样说，“只要吴有德出了钱，我们一定出，多出点也行，再说楼顶是大家的，也不能让你们两户遭罪，我们会尽义务。”邻居们的态度很明确，不是和他们作对，而是和“恶邻”吴有德叫板。

一单元的楼长是二楼西户的孙铁梅阿姨，因为楼道公共卫生和维修楼顶的事，孙阿姨没少找吴有德夫妇谈话。每次找他们夫妇理论，孙阿姨都被气得够呛，发誓再也不理他们。张友春和李山民想了想，觉得维修楼顶集资的事还得麻烦孙阿姨帮助做吴有德夫妇的工作，因为孙阿姨是楼长，毕竟说话还是有些力度，听与不听那是另一回事。好不容易做通了孙阿姨的工作，他们商定晚上一起去吴有德家中。到了晚上，张友春和李山民提着凑钱买的香蕉、苹果，在孙阿姨的带领下来到了吴有德家，开门的是吴有德的老婆潘莲珍。吴有德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屋里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孙阿姨说明来意，吴有德眼皮没抬一下，生硬地下了逐客令，边往门外推他们三人边骂骂咧咧，“活该你们倒霉！漏雨管我屁事，我家住一楼，凭什么让我出钱！”关门的同时，水果也被吴有德扔出门外。

孙阿姨赌气回到家中。

张友春和李山民面面相觑，一时也没了主意。他们决定去找物业公司毛经理，让他出面协调。毛经理很为难，“不是我不管，是管不了。去年，就因为你们楼顶漏雨的事，我亲自找过他，他骂我多管闲事，下午下班时，轿车就被扎了胎，没准就是他干的。”顿了顿，毛经理又说，“对待这样蛮不讲理的人，你们求他没用，关键是要想出一个能治住他的好办法，逼他就范。”张友春和李山民眼前一亮，问毛经理有什么高招？毛经理诡秘地一笑，“办法多的是，看你们敢不敢？”说完，冲他们一番耳语，张友春和李山民紧锁的眉宇露出一丝笑容。

当晚，张友春和李山民顺着梯子钻过天窗悄悄地爬到楼顶，他们找到一楼东户的太阳能，做了一番手脚，确信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后，顺着天窗又悄悄地退了回来，并且在天窗的铁遮板上加了把锁。以前，通向楼顶的天窗从来没锁过。

第二天晚上八点，张友春家响起了咚咚的敲门声。

张友春没开门。

紧接着，对门李山林家也响起急骤的敲门声，还是没人开门。

“娘的，这是打击报复，成心不让老子一家人洗澡，走着瞧”！听声音是一楼东户的吴有德。

上班。下班。走过。路过。抬头不见低头见。

接连一个星期，谁也没再提起维修楼顶的事，就像从一开始压根儿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又一个星期即将过去，天气越来越热。期间，尽管吴有德多次拿着锤子试图砸开天窗的遮板和锁，每次弄出噪音，都遭到了张友春和李山林的强烈反对，极力阻止他砸天窗，而且根本不想听他的任何解释。吴有德一家已经很长时间无法洗澡了，上中学的女儿闹腾的厉害，能不急吗？怨谁？用吴有德的话说，还不是“活该！”

吴有德夫妇带着怒气去找楼长孙阿姨，“你是楼长，你评评这个理，他们为什么要和我过不去！你要出面给楼顶那两户说说，让他们打开锁，我上去看看太阳能是不是出了毛病，大人孩子长时间不洗澡，身上都馊了。”吴有德说这番话时，老婆潘莲珍却一声不吭，小心地陪着笑。

见时机成熟，孙阿姨一个电话叫来了张有春和李山民，她对着吴有德一语双关地说，“不洗澡不卫生，时间长了，人会生病，不是办法。再说了，楼顶漏雨也不是小事，楼顶是大家的屋顶，不要认为你住一楼就没义务，这种想法是错误的。凡事有先后，楼顶漏雨维修问题解决了，你洗澡的问题也会迎刃而解，大家有缘才会成为左邻右舍，要团结互助相互体谅，不要斗气，只有设身处地多为他人着想，邻里之间才会更加和谐，大家看是不是这么个理？”孙阿姨一席话，让吴有德夫妇脸一下子红到耳根，说话的声音也一下子降低了八度。

接下来，事情出现了戏剧性变化：吴有德当即摸出两张百元大钞递给楼长孙阿姨，“您批评的对，以前是我错了，我改。维修楼顶的钱，我出。”楼长孙阿姨脸上浮现出笑容，“你也用不着交这么多，已经预算过了，楼顶的老张和小李多出一点，你住楼下，出一百元就行，其余的各家各户再分摊。”说完，把多出的一百元退给了吴有德。不待孙阿姨吩咐，张有春和李山民急忙表态，“有德，太阳能不上水的问题我们两个都懂，一会儿帮你修修，保准今晚你们一家人能洗上个好澡。。。。。。”

晚上，张友春和李山民都看了地方频道的天气预报。预报称，今后三至五天内，将有一场大到暴雨。他们想，这次，无论下多大的雨也不怕了，楼长孙阿姨已经收齐了单元里所有住户的维修楼顶的钱，在街上请的专业维修队明天一早就会来施工。

他们终于放下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