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静致怨
1 人都喜欢自欺欺人,但梦境不会说谎。刁文静又一次从噩梦醒来,梦里时艳不止骗走她钱,骗她娘家,还骗她老公,!看了看枕边微鼾的刘益昌,清晰想起了十年前那次旅行,那个险些送命的古桥。
记忆蓦然穿越,朗英山!峰峦重叠云雾缭绕。精巧玲珑的古代建筑群被孤峰兀立满山苍翠掩映,一座长约十丈的古老木桥,横跨于悬崖峭壁之中。刁文静手脚僵硬,心惊胆战的向前挪着碎步,额头细密的汗珠被五彩晨光映衬得晶亮。身边来往人群不断,全都异样地看她浑身哆嗦进退两难。她以为,独自过一次桥,就能克服恐高。
山林大了当然要什么鸟都齐全。桥首,一个十岁男孩,乓乓拍着篮球跑过来,刁文静呼吸卡顿,随着小桥一颤一颤,哪怕再多一丝微风都将万劫不复。男孩的母亲一只眼睛瞄着男孩,一只眼睛瞄着手机,嘴角都是赞赏和宠溺。
刁文静转身朝外抓着护栏等待,桥下确是深不见底。男孩手腕刁钻灵动,猛然爆发出浑厚掌功,篮球精准凌厉地砸到刁文静后脑勺!都没来得及叫出声,刁文静跟随断裂的护栏一起跌进深渊!万幸小挎包的带子挂住桥板,止住了下滑的身体。
千钧一发之际,篮球母子大喊桥塌了!大家四散而逃,只剩刁文静命悬一线!人群中的刘益昌见人坠桥,立即趴下身体匍匐爬到缺口,扔下外套一端,让刁文静抓紧,可是草叶湿滑,刁文静的双脚受伤使不上劲,胳膊也被带子勒的发麻。
刘益昌安慰道:“抓紧了别怕!没事的。你们快叫人!”
警校在读生常锦志见此情况,振声道:“桥体健全,大家不要慌!请有序撤离!”边说边脱鞋,聂脚大步走向缺口,抓住刁文静手腕。桥板年代久远,承受不了有心无力的三人僵在一处,这时刘益昌果断松手,迅速钻过缺口,小心地滑到刁文静脚下,让她踩着肩膀缓缓向上攀爬。常锦志依次把两人都拉上来,检查伤口并无大碍,以为这俩是情侣,转身悄悄离开。
景区最终赔偿了医药费和抚慰金若干,又热情地非给刘益昌缝了几针。
刘益昌凭一腔热血,冒险救下刁文静,于是换得真心,成就一段姻缘。所以不管之前朱伟的利诱,还是之后尤勇的威逼,刁文静誓不就范,只因这段生死之恋。
2 清晨梦醒。刁文静接到娘家弟弟电话,只一句“妈病重,带钱速回”。
刁文静是不爱回那个家的。从小就不爱回,她有姐弟,却很孤独,幼时她常常坐在门前的大榕树下喃喃自语倾诉哀愁。可如今,承载着思想寄托的大榕树早已被伐,给弟弟打了柜子将来娶媳妇用。
刁文静娘家,墙上还挂着那副年代悠久的字画“宁静致远”。父亲没有文化,实在想不出姐妹三个名字,看到这幅字如醍醐灌顶般茅塞顿开豁然开朗!于是大姐叫刁文宁,二妹刁文静,小弟刁文致。预想的老四就叫刁文远。可惜有了刁文致之后,再无宁静,也无文远。
老大刁文宁是个命苦的女人,女儿兰金兰五岁的时候,丈夫不幸病逝。无奈再婚以后,男人又是哮喘,常年吃药干不了重活,后期还沾染恶习。刁文宁平时在绣品厂做工,闲时打理园里的果蔬,日子本就拮据清苦,还要被老母亲逼着每月回家送孝顺。
因为是女娃,老二刁文静自小在亲戚家长到八岁,从一年级勉强读完初中,只身去到烟台,为家里赚钱。工资卡是父母账号。干了六年,自己工资是一分都没见到。
老天是公平的。刁文静成年后,五官精致身材绝美,性格也好。到哪都是男女艳羡的对象。于是刚过十八岁的生日,母亲就急切地定下一门亲事,男方是涂镇长的公子涂豪,手下带个小工程队,因为老爹的关系,常年都有干不完的活,家底殷实,开口就是十万彩礼,同时承诺把老刁家的房子彻底翻新一遍。
奈何涂豪恶名在外,刁文静坚决不嫁。适时发生开头的一幕,于是顺理成章的与刘益昌修了百年之好。
刁文静母亲则坚决反对这门亲事,大喜之日不到场,婚后孩子不给看,天天变着法的跟刘益昌要钱!婚后七年,单是刘益昌送的这个孝顺都不止四五万,然而还是没换来岳父岳母的正眼相看。
老三刁文致,肩负老刁家传宗接代的使命,生来就不是省油的那啥。早早辍学赌游戏币,赌扑克麻将,赌鸡狗牛马。最辉煌的战绩是一夜赢回一个摩托。
赌后面跟着的就是偷和抢。刁文致有次输急了眼,深夜入室偷钱翻本,偷完还想欺负人家姑娘,结果被一剪刀刺瞎眼睛。 从此在外面老实了,在家脾气也更大了。稍不顺心又打又砸。
即便如此,当妈的还是惯着儿子,不时从两个女儿手里抠钱宠着。可眼瞅着独眼的刁文致已过三十,还是光棍。穷富不说,着实没有哪个姑娘肯嫁给臭名昭著。刁文致也够争气,好不容易把赌戒了,又为了女人到处筹钱。
3 刁文静带丈夫刘益昌回到家,没搭理坐在灶前烧火的刁文致,刁文致伸手掀开门帘,“妈,我姐和姐夫回来了。”
哎呦哎呦疼死我了,刁老太朝刁文致使个眼色,刁文致从脸盆里捞出块抹布,吧嗒糊到亲妈脑门上,无数欢快的水珠顷刻把枕头浸透。
老太太赶紧薅下抹布,起身拧干又贴到脑袋上。
刁文静不言语,往锅灶里又加了一大把柴火,刚过立夏,快要晌午。火炕烧的跟个电饼铛一样。
不到十分钟,刁老太坐起身,拿抹布抹一把脸上的汗水,“文静啊,妈这病不好治啊!你弟弟宁肯打一辈子光棍,坚持贷款20万给我做了次手术,额做了次无创无痛。这刚有好转,银行就来催债了,还不上就抓人收房子啦。哎呦!造孽哦。孝顺没有好报哦。”
刁文静找个椅子坐下,“把银行单子拿给我,我还。”
老太太一怔道;“自家人开什么单子,你先帮家里渡过难关再说吧。你大姐过那么穷,出手还给拿了一万呢! ”
刁文静不紧不慢拨通电话:“喂姐,咱妈病了你知道吗?你拿了多少钱?”
电话开着免提,刁文宁的语气难掩无奈:“二妹啊,我没给,我没钱。”
老太扯着嗓子喊:“没给你还有脸了呢!白养你个白眼狼了!”
刁文宁挂断电话,再也不接。她以为妈和二妹一起挤兑她没拿钱。
刁文静:“你是管了我七年吃穿。零花钱是从来没有吧?每天我放学干的活够抵消了吗?!刁文致才是你的孩子。 我和大姐从会走会动就给你当奴仆出气筒!和圈里那个牛马一模一样,除了干活就是赚钱,临死也要宰了卖肉再捞一笔。”
刁文致重重摔了一把筷子,踹开小桌子,走到院里抽烟。
老太:“苦日子也是你们姐妹俩自己选的!你当初如果跟了涂豪,咱家一辈子吃穿不愁,都跟你沾光!!”
刁文静咬牙:“涂豪行为不检,老婆跳楼自杀你知道吧?我就该搭上一生幸福,帮你们换钱,给他打游戏?为了钱,你是恨不得把我卖到妓院吧?妈?!”
啊这个人就是娘~刁文静的电话突然响起,是大女儿悠然。
听筒里悠然清纯的嗓音格外动人;“妈妈,我看到日历标注着姥姥快过生日啦!我和妹妹用零花钱给她买了一个特别大蛋糕,她会不会喜欢啊?”
刁文静挂了电话:“两孩子的生日你们谁知道?他们的死活谁管过吗?!”
老太语气稍作缓和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呢,你弟弟三十多岁了,老这么光着也不行,邻居都笑话啊!上月文致救了个姑娘,人家啥不嫌弃,愿意嫁过来。你们一奶同胞,有能力就帮衬点吧。”
刁文静拿出手机:“十四年,你的养育之恩我还清了。刁文致,我最后再给你转五万,你记得往正路花。这个家再别找我了。”说完拆除电话卡,扔进灶膛的怒火里。
刁文致撇嘴:“不就拿你几万吗,至于这么歹毒?为了钱,娘都不认了?等用完了,我连本带利都还你!妈,我把钱给时艳转过去了。”
4 刁文静闻言如被雷击,霎时全身僵直,“时艳?”
刁文致仰着头:“对啊,她说怀了我的孩子,想赶紧过门。她家有公司不缺钱,但是需要我拿出钱走个过场,证明我是爱她,也证明我是有能力爱她!她现在外国,回来就完婚。哼哼,放心吧姐,咱们姐仨属我最重情义,这次你帮了我,以后你们家……”
刁文静倚在刘益昌身上:“文致,你成家立业,我替你高兴!这个时艳是骗子,我已经吃四万的亏了。你要不信,打电话给她,我看是不是同一个人。”
“切!”为了证实生米已成熟饭,刁文致打开免提拨通:“喂艳子,我给你转了五万哈,你找个时间咱去把证……”
“什么证?谁给你的钱?”
“我姐。”
“叫你姐听电话!”
刁文静颤抖着手,前年所有积蓄被骗的一切历历在目,每日每夜每时每刻都袭扰她的心神,“时艳!你骗我骗我朋友骗我弟弟!你为什么要针对我!同学一场我得罪过你吗!!坑别人血汗钱,你就不怕遭天谴!”
“刁文静,你可能想不出我经历了什么!”
“我没兴趣管你什么经历!你是不是真心要嫁给我弟弟?”
“他傻你也傻啊?我就是拿身体换钱的贱货!去问你老公对不对!”
5
所有人的目光,如同一支支利剑,齐刷刷射向刘益昌。
刘益昌眼中有泪,"我是混蛋。是我害了他。"
刁文静不相信刘益昌和时艳有染,刘益昌心气很高,一向对女人视若无睹。还记得婚后问了很多遍的那个问题,那天你冒死救我,万一摔下去怎么办?刘益昌总是笑,如果非要死一个,让我来!
刁文静坚信自己的直觉,一脚踹开嗷嗷冲过来的刁文致,“益昌,你认识她?”
刘益昌哭出声:“我不认识她。我看到她被朱伟下药。她不能动,但是意识清醒,她眼里含着泪,嘴型不停地表示'救我救我'。我知道朱伟不是东西,但是我害怕惹到朱伟。”
那一天,仁义化工大老板朱伟,自诩黑白通吃势力强大。他最喜欢去金锋大厦一楼食府吃饭。
众目睽睽之下,朱伟搂着浑身瘫软的时艳,挑衅的看着刘益昌,“益昌啊,有想法?来帮我扶一下?”
刘益昌转身离开了,没有报警,任由那个无辜无助的时艳被恶魔带走。
很多时候,不经意的举动或者无动,即可改变别人的命运,自己的一生。
本篇取自《长锋锦志》。末祝大家,心有长锋,锦志顺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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