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

        我总是在想，为什么自己总是一个人待着，不愿意到群体中去。去吵闹，去跑跳，去哭笑；去过大多数人认为应该去过的那种属于学生的时光……

        其实我很清楚，自己一个人待着，并不是什么时候都很好受，有时候孤单与恐惧甚至要大于欢乐与喜悦。我也只是笑笑就过，只是会心生嫉妒——他们可以相互照应，可以相互帮助，我却难以拥有他们所拥有的这一切。自己写作业，不会的时候就必须得硬着头皮，去问别人问题；自己去买饭，遇上看着似乎很熟悉的人，也只是眼睛看着眼睛，匆匆或不紧不慢地走过彼此的身边；自己去学校的球场练球，去小卖部买牛奶，去老师的办公室交作业……时间过了很长，现状也迟迟得不到改变。

          得承认自己并不是很纯粹的男生性格——内向，敏感，过分在意，心猿意马……就像老贾在宿舍里抽烟，而李傲和祁智会在宿舍打闹，吵闹着玩游戏，我也只能走到一边，不去说别的。困了就睡，饿了就吃找；想写文章的时候就偷偷写，想哭泣的时候就偷偷哭泣，想练球的时候，任那些嘴巴不干净的人说尖酸刻薄的语言，奈我何？照常去练习。

          教室里很狭小，破旧且裂痕满布的桌子挨的很紧，想要过去得费很大的劲儿。李傲总会很早来到教室，睡得和死猪一般，或是边吃早餐，边和女生们聊得火热（殊不知她们是什么货色），“傲总，傲总……”人们总喜欢这么去称呼他，连班主任都喜欢这么叫。走路时一摇一晃的将军肚俨然一副领导视察的风范。我坐在座位上趴着养神，同桌已经出去了，老师也已经走到讲台上，“是数学课，是数学课……”走廊上的谈话声此起彼伏，只听“砰”地一声，不用猜，肯定是测验的卷子。我听见老师在喊我的名字，眼前却一片模糊……

          他把试卷打在我的脑袋上，我便醒了。他想去讲更多的，有的没的话，我也只能听着，没办法，谁让我是好孩子呢。

          为什么我会看着天上的繁星，迟迟不肯离去？短暂的十分钟，坐一会就又得会教室，或者在走廊上听男生们开玩笑，听女生们呼应。我所能做的，无非就是倚着墙，听风儿在耳边唱着熟悉或者陌生的歌谣。

          通常会在睡不着的时候去看夜空，走廊里没有谁，就我一人。天空下，是茂密的树木，是或高大，或矮小的房屋，月亮悬挂在天上，照亮着屋顶。星星们，就这么往天上看去，每一颗都很亮，在我眼里没有大小之分。它们在某些时刻，一定也寄托着某种情感。

          水泥地操场旁是篮球场，我在练球，篮球在天空中划过一条弧线，时而入筐，时而弹框而出，明媚的阳光洒在褪色且坚硬的跑道上，忽明忽暗。李傲，祁智，高明和老贾一同走着，他们喧哗着，还不时地大笑，听不清在说什么，但还是会不自觉地远离。然而，人群中的一个女生倒是走进了我的视线，她和那群男生们聊得正嗨，爽朗地笑着，每个人几乎都和她对视了。我看着他们去小卖部买完了吃的，又屁颠屁颠地走上了楼梯。

          天突然变得很暗，大块的乌云从天空的一边覆盖到了另一边，我走进教室，听见了雨水坠地的声音。

          她叫阿凤，别人都喜欢这么叫她，我渐渐地也开始不去叫她的全名，去这么叫她。不知是为何，每次和她聊完天离开，我总会多看她两眼，也许是因为她发型好看的缘故——斜分的齐肩中长发，看上去柔顺级了，离开时我走得很慢，很慢，回过头，却发现她早已没了影子。我站在原地，心里开始试着去想着一些可能发生的可能……

            偶然的机会，在走廊上和她相遇，聊了好一会儿。“你是哪里人啊……”“老家是东方的，平时经常去外婆家住……”“那个……你平时都吃什么比较多啊……爱看电影吗？爱打电动吗？”“爱……吧……怎么突然这么问？”这个时候，她把刘海撩到耳后，面向我，咧着嘴，对着我微笑，这一刻，真真正正地停了很久。我沉默了一会，支支吾吾的说了一堆有的没的，“不然……先进去吧……”我感觉自己已经想不出话了，词穷到了无法呼吸的地步。她收起了微笑，却不知为何，还是手倚着栏杆，看着我……

        那个时候已是冬天，不知是不是寒冷的缘故， 她说要借我的手用一用，我有些不解。只见她伸出了那白皙细腻的手，握住了我的手，修长的手指令人看上去很是心动。“没事没事，要握着就握着吧……”“嗯……”

        然而令人觉得很不快的是她家离学校很远，而班里刚好有一个胖子和她家住得很近，所以他们经常一起走。那胖子的脸皱得像个包子，胸部看上去差不多都有E罩杯了，关键是还矮！但话又说回来，毕竟是同学，能说什么呢？至少可以在回家时可以看着她的脸和她挥挥手，说“再见”，至少还可以还可以顽皮一下，去挠她痒痒，甚至轻抚她的脑袋……

        我带着我的幻想，无数次地坐在草坪上，仰望星空。生活的景象很清晰地随着星星们的闪烁而渐渐在视线，在脑海里变得清晰，快乐的，甜蜜的；悲伤的，孤单的，都被一一勾勒出来。这颗星是前者，那颗星便是后者，凉风吹过来，把成片的绿草的抚平，树梢微微地晃动，绿叶“沙沙”地摇摆，犹如催人入眠的摇篮曲。慢慢地，我也便睡去。

        阿凤是有人追的，还不止一个，也许我得等待，或是很久，又或者并没多久。她会和别的男生聊天挨得很近，同样站在走廊上，同样的微笑。我装作很明白的样子，很知趣地去豁达地生活，和男生们打闹，放开手骑自行车，上课和老师顶嘴……看上去仿佛真的做了很多，真的懂得何为付出。

        学校对面的老式楼房开始拆了，没过多久，那儿便成了一块空地，连树木也没了，我不时地往那儿望去，脑子不知为何，顿时一片空白。走出校门，转角口遇见了她，看了一眼便悻悻地往前走，加快了脚步，她似乎是在叫我的名字，我却越走越远，直到身后已全是陌生人。哪怕是这样，在教室时还是会去看她的背影，又或是就站在她身后。我觉得她就是最亮的那颗星，而我是仰望者，我是孤单的仰望者，一眼望向你，便可以忘却在地面的孤单，执意于飞向你。

          我孤单地走着，阿凤走了过来，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和她打招呼，她依旧像从前那样看着我。此刻的夜晚很美，我却只能做好离开的准备……

          “诶……”她叫住了我，我冷不丁地转身，握住了她的手。“冷吗，你要握，就给你握……”

          天空上的繁星，显得格外地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