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镜中回过神来
我抬了抬眉
转头从身旁置物架里挑出最上脸的那盒粉饼
再弯腰从下面的小袋子里找出上手的粉扑
熟练地蘸粉
随意地往脸上抹
三十岁之前我没有往脸上抹粉的习惯
现今却是不抹粉不愿出门
但也始终不愿在这副皮囊上花费太多的时间
能简则简
又总不乐意碰湿乎乎黏糊糊的东西
平日里就只搽点干粉
也显得自然
遮不住斑点
更遮不住沟壑
只能略微调匀肤色
口红也是进入社会后总被人嫌嘴白而涂的
后来才得知口红也是某种规训
某种刻板印象
与性有关
难怪小时候会抗拒
会觉得招摇
其实人的天性是懂的
两三下搽好了粉
画好眉
依旧笨拙地涂了口红
将儿时留惯了的刘海梳向脑后
挑出一个猫型小爪卡 别上
露出额头
在拾掇这一头发质还算不错的棕发上倒是比小时候还简单
接着转身去找眼镜
睡前不晓得被丢在哪里的眼镜
近视总是麻烦的
鼻梁已被压出一个坑
如果当年不学编导
或许视力不会下降
如果我没遇见你
视力也不会再次下降
这样想着
在小小的屋子里来回扫视
在餐桌上看见了我那金贵的眼镜
小心翼翼拿起来戴好
再次走到镜前
从置物架上拿起挂着的眼镜链
小心翼翼地挂在两条镜腿上
而后端端正正转向镜子
认真地端详了片刻镜中这个看起来像个文化人的女的
在想苗若兰戴上眼镜后大抵就是如此这般吧
苗若兰的书卷气就是这个意思吧
念及至此
便冲着镜中的苗若兰微微一笑
然后转身拿包
去装要带的东西
行云流水地套了风衣
出了门
甫一出门就感受到了气温骤降
我这薄薄的风衣已然挡不住此刻凛冽的寒风
只是我那个屋里头还存有秋初回暖的余温
以为外面即便冷也冷不到哪去
哪知室外这次是真的入了深秋
也或许是我不那么年轻了
不抗冻了
一点点冷就觉得刺骨
冷风嗖嗖地直往领口里钻
披着的头发也直往后飘
脖子没被我包起来真是受罪了
被这瑟瑟秋风一吹人更清醒了
走在这几年每天都走的路上
周围一切景象与气味虽是熟悉的
其实也是陌生的
我清楚地知道这几年这些街巷有着怎样的变化
哪里多出来了店
哪里又多出来了人
哪些店被替换了
哪些人又是新面孔
但总有一些我不知道的角落
至始至终我可能也没看到
时空早已在我们看似毫无变化的日常中发生了改变
地方还是这个地方
而时空
不再是四年前的时空
我也不是那个维度的我了
我现在也想不清我究竟为什么会想要去靠近你
人又怎么可能想的清自己呢
就那样做了而已
做了才有了自己
时空
地点
以及我的经历和性格
还有你这个人的本身
都是这一切的推动力
三十岁的我并不愿意承认自己是个弱者
在这丛林世界里谁又愿意当弱者
又有几个人能说自己就是个弱者呢
我也不例外
一直想要强大 更强大
以为人会随着成长一天比一天更强大
一点比一天有能耐
不愿承认内心对世界的恐惧是与日俱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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