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我梦见自己捉鬼之后,我做的梦里大部分都和鬼有关,那是我去世的二哥,从此我不在怕鬼,不在怕黑,不再会噩梦中惊醒,不再会不敢一个人走夜路,我希望多梦见他,我希望黑暗中他在偷偷的注视着我,我希望他知道我怀念着他,在每一刻。
“你相信这世上有鬼吗?”,二哥下葬后的第二天,大哥在二哥的坟前问我。
“以前我不相信,现在我想相信。”,我回答,那一刻我抛弃了无神论。
如果不相信,我的思念该寄在何处?
我至今无法忘怀父亲打电话通知我噩耗时,我的反应,从开始短暂的怀疑,到确认后的崩溃,原来听到伤心欲绝的事情,人真的会揪着心,锤着腿嚎啕大哭,我之前以为这只是电视剧里的浮夸表演,原来人在下意识里真会这样。
当那个熟悉的人不在鲜活,而是躺在冰冷的灵堂时,我也像一具尸体般,面无表情的注视着他,脑中像剪影一样播放着与他相处的回忆,情绪一点点堆积,泪水却怎么也流不出来,因为灵堂里还有前来吊唁的村里人。
之后的几天,和大哥帮着父亲料理二哥的后事,期间与大哥在卧室的闲谈中,我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痛哭,他是长子,在他面前我不用伪装。
那几天,父亲从头至尾都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忧伤,直到外婆家的亲戚在家中闲谈时,父亲终于流下眼泪,白发人送黑发人,没人的痛苦多过他的万分之一,而他却只是一直默默的忙碌着,陪前来吊唁的人,陪那些对他们来说只是一场酒席的人笑着喝酒,只有我知道父亲的伪装,睡醒的我无意中听到在和他挚友通话中,听到那句“我可是死了儿子的人”,感受到那句话中夹杂的感情,我才知道,他不是不难过,只是不知道该向谁难过。
处理完二哥的后事,一家人晚上互相说着宽慰的话,第二天便各自忙碌去了,我回到学校继续读书,大哥想多陪陪家人,便多请了半个月假。
我努力的管理着自己的情绪,虽然仅仅是帮朋友一个小忙就足够让我心情低落,但还是要假装乐意至极的去做,只有在回到一个人的租房里,才会望着墙壁发呆,像一具尸体。
之后便是几乎每月一次的与二哥梦里相见,梦见他投胎,梦见他来看我们,梦见他说自己过得很好,梦见他像平时一样惹祸我维护着他,梦见他和我拥抱的那天,醒来时就仿佛胸膛上还残留着他的余温,从未拥抱过任何一个人的我却能真实的感受到那份拥抱,那份心贴心的感情,劝我释怀,劝我好好活下去。
暑假回家的时候,和父母谈起这事,父亲也说梦见他像正常人一样,高高的瘦瘦的,像正常人一样,他把他没有的最好的模样放进了我和父亲的脑海里,让我们的怀念多了筹码。
他知道我不善抒发自己的情绪,于是每个月来找我,告诉我他很好,他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哥哥。
二哥下葬的第二天,我和大哥站在他的坟前。
我像是自说自话般,“以后我们成家了,要告诉我们的孩子,他们还有个二伯静静地躺在这片青山上,让他们在我们死后不要忘记烧纸。”
“不会忘记他。”
我想起了寻梦环游记里的可可,等我像她一样老了,看见过二哥的人都离开了,他在人间的痕迹就一点也不剩了,就好像他从未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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