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野人的脚印
一
孙婆婆叫真真出去，独留杜小草说话。
杜小草忽然有些紧张，预感孙婆婆的话一定不简单。
孙婆婆笑道：“小草，谢谢你治好了婆婆的眼病。你想婆婆怎样报答你？”
杜小草道：“婆婆，我……”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
孙婆婆道：“小鬼，咱俩不用兜圈子了。你是不是想让婆婆把真真嫁给你？”
杜小草心里比喝了蜜还甜！慌忙施了个大礼，道：“好婆婆，一说就中。”
孙婆婆忽然板下脸，冷笑道：“杜小草，我孙婆婆白疼了你一场。你果然存心要害死我家真真！”
杜小草吃惊不小，“婆婆说哪里话？”
孙婆婆道：“亏你脑瓜机灵，就没有想过？婆婆如果把真真嫁给你，你拿什么养活她？难道说，跟你吃一辈子百家饭不成！哼，不饿死俺孙女才怪。”
杜小草一下就愣住了，这个问题他从来没有想过。原来娶媳妇就意味着养家糊口，男人想成家，就要立业。我的业是什么？
生存生计，这个杜小草从没当回事，却实实在在的大问题，突然就摆在了他的面前。
孙婆婆叹道：“小草，不是婆婆笑话你，你也是十几岁的人了，眼下连个正经住的地方都没有！整天瞎摆弄些树皮烂草，侥幸给人治好了病，那是老天照应你。老天难道能照应你一辈子？”
这个问题，杜小草也没有想过。在这个荒山野岭长大的野孩子，大字不识一个，也能做采药郎中吗？采药郎中都是从山外城里来的，大有学问的人。
孙婆婆继续道：“其实，你早该为今后的生活做打算了。咱这村里的男人，世代靠打猎为生。你看人家李黑，小小年纪已经是个好猎手了。实话告诉你，真真的爹，已有意把真真嫁给李黑。”
杜小草闻言，心头一紧，脑海中浮现出一张黑脸。真真怎么能嫁给这家伙！
孙婆婆长叹一声，恢复了往日的慈祥，“其实婆婆也更钟意你做我的孙女婿，你难道就不能争气些！”
杜小草羞惭地低下头，半晌方道：“婆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二
这一晚，杜小草一宿没合眼，趴在树洞口看天上的星星。
风起微寒，他心中一抖，不觉垂下了眼泪。
是啊，孙婆婆说的没错。我怎么能让真真，跟我住这样一个低矮阴暗，潮湿透风的树洞里？
猴儿好象明白他的心事，啾啾而鸣。
杜小草忽然爬起身，钻出树洞，叫道：“猴儿，快起来，咱们进山去！”
从现在开始，我要做一个出色的猎手，我还要盖一座最好的茅屋！
然后，才把真真娶过门！
杜小草想起真真那双充满期待的美丽眼睛，不觉浑身是劲。
天刚蒙蒙亮，杜小草带上火种，提着一条木棒，带着猴儿上路了。
偌大的森林，莽莽绿野，何处是尽头？脚下踩着松软厚厚的落枝枯叶，太阳出来，百鸟鸣林，几只松鼠上窜下跳。
猴儿忍不住跳上树，追逐松鼠们玩耍。杜小草喝道：“快下来！”
猴儿有些不情愿地跳下来，杜小草摸了摸它的头笑了。他心情不错，很自信地道：“好猴儿，今天咱们第一次打猎，说不定能打一头野猪回去。”
他可能并不知道，凭他手里的木棒是伤不了野猪的，顶多能打死一只兔子。恐怕，还打不着呢。
天不知什么时候，就黑了下来。杜小草找到一块空旷的草地，躺下歇了一宿。天亮了，继续赶路。没什么大不了的，杜小草知道村里的男人上山打猎，有时候要过七八天才赶回村子。
杜小草却没有想到，村里的男人每次上山，通常都准备了好几天的干粮。而他和猴儿身上，一点吃的都没有。好在早已习惯了，山上有的是野果树皮草根。
时近傍晚，杜小草的脚步忽然放慢了。他低下头，陷入一片沉思之中。
三
“这地方我好象来过……”杜小草暗忖，童年忘却的记忆仿佛突然之间，揭开了一角。
在我来到村里之前，曾跟什么人在一起？我的爹，娘，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荒山野岭，这里应该不属于我从前的生活！
我的名字，真叫杜小草吗？
思来想去，杜小草的大脑依然一片空白。
他坚信的一点是，这地方我一定来过！要不然，我不会凭白无故地，想到自己出身来历的问题。
林间忽然刮起一阵风，地上的落叶打着卷儿飞舞起来。杜小草眼前一亮，一个发光的小东西，从风吹过的地面上闪露出来！
杜小草弯腰捡起，原来是一只玉锁。端详良久，他脸上忽然流露激动的神色！
记忆是一种太奇妙的东西，曾经遗忘得无影无踪，多年以后的某种小小暗示，就可以将它重新召回。
杜小草想起来的不多，只是隐约感到，这只玉锁曾经属于我！
脑海里似有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叫：不要跑，不要跑！
为什么不要跑？杜小草眉头紧锁，感觉就要揭开这个谜团——突然，猴儿一声惊恐的尖叫，打破了他的思絮。
杜小草恼火道：“死猴儿，干嘛大惊小怪？”
猴儿好象被吓得够呛，躲到杜小草腚后头，用一只毛爪子指向某个地方。
杜小草喝道：“胆小鬼，别忘了我手中有棒！”
可当他看清了猴儿所指的地方，立马吓出一身冷汗！跳起脚大叫：太可怕了！！
杜小草平生第一次，看到了一串野人的脚印。
四
“快逃吧，猴儿！”杜小草撒腿就跑，内心充满了恐惧。
野人，浑身长毛的大家伙，青面獠牙，生吞野猪的大怪物！
这本来只是想象，突然有了真实存在的依据——单看它的大脚印，就知道它至少有一丈多高。
杜小草和猴儿一口气跑出几十里，天又黑下来。他筋疲力尽地倒在月光下，大口地喘气。“好了，咱们安全了。”杜小草安慰着浑身发抖的猴儿。
杜小草又困又乏，夜里却总睡不踏实。在半梦半醒间，隐约又听到那个遥远苍老的声音：不要跑，不要跑！
梦，现实，失去的记忆，混和在一起。野人的脚印，苍老的声音，两者之间似有一条看不见的线，紧紧地联系在一起。
于是梦中就出现了可怕的一幕，一个白发老者漫步在丛林中，巨大的野人跟在老者身后，老者浑然不觉。野人突然伸出毛茸茸的黑爪，将老者撕成两半，大口大口地嚼起来。
老者居然没有死，口中喃喃道：不要跑，不要跑……谐音，杜小草这个名字就是这样得来的。
杜小草一骨碌爬起身，发现猴儿正紧张地竖起耳朵，不远处传来沙沙地声响！
杜小草手中紧握着木棒，他第一次感觉到黑暗森林中的可怖，沙沙声越来越近了。杜小草忽然大松了口气，他已发现来的是一个人。
一个敌人，李黑。李黑那张黑脸，第一次让杜小草感觉到亲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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