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物学家与癞葡萄、蚂蚁及其他

每个孩子都是博物学家。

昨天问萝藦的俗名，有人说是癞葡萄。我知道那是错的，因为我对癞葡萄非常熟悉。小时候，我对一切奇奇怪怪的物种都充满了好奇。

一个人茫然无知地来到这个世界，然后用眼用耳用舌用手用心来拓展他的知识领域，来了解世界，融入世界。这种情形中国古已有之。《诗经》有一个功能就是多识草木姓名，《尔雅》中收录了很多的动植物的名称，《山海经》就更不用说了，那些五花八门的神奇玄妙的物种一一呈现，引发了多少人的旷古之思。近日读《酉阳杂俎》，更是进入了一个奇妙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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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子里外常见的动植物都见过了，就开始寻找不常见的事物。比如老冯家种过瓜篓，比如老梁家种过紫苏。比如老周秃家曾种过一株无花果，口感滑腻而又发涩。比如陈辛庄村口曾有过一颗树，开细碎的小白花，结一种麻果大小的青果，那味道让人想呕吐。比如高庄磬子边种过草莓，我们想去偷来尝尝，但最终没有得手；直到后来，草莓泛滥，家家户户都种，才尝了一个够，舌头都吃得又红又紫。

至于癞葡萄是在谁家见到的，我已经记不清了，不过那真是一种可观可尝的妙物。癞葡萄鸡蛋大小，像秋黄瓜但又疙瘩啰嗦，那些疙瘩真像癞蛤蟆，不过不咯痒人，还挺可爱的。无论是青绿的还是嫩白的还是橙红的，癞葡萄展现出玉一样质地与光泽。如果掰开一枚癞葡萄，那一定会让你惊叹。那是一种那么鲜艳多么夺目的红啊！癞葡蔔的籽粒包裹在一层红肉里，那种红触目惊心，我保证你见过之后一辈子都不会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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掰开一枚癞葡萄，就像剖开了一块黄玉，玉里面添满了腥红的玛瑙。如果你下得去嘴的话，那艳红艳红的籽粒又酸又甜，一吃难忘。其实难忘的不只是癞葡萄的色与味，更是那一种来自生命最初的惊艳与欢喜。

有一次，去镜泊湖，在镜泊湖遇到了一种硕大的黑蚂蚁，比普通蚂蚁大五六倍，就像钢炮之于步枪，就像骆驼之于绵羊，就像东北的大列巴之与江南的小茶点。我蹲在路边的条石上观察了半天，它们爬来爬去，挥舞着触角，耀武扬威。

后来，我在景区附近的商店里发现了一种特殊的商品――用大黑蚂蚁泡的酒，相传这种酒可以祛风湿解痛。我没敢买，我相信“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

说起蚂蚁，我更觉得自己有博物家的潜质了。在摆中教书时，校园就隐身在庄稼地里，里面没什么硬化地面，只有土路和土地。在课下和孩子们聊天时，我说起梭罗笔下的蚂蚁大战，白糊得唾沫横飞，孩子都听呆了。下一节课间，我就收到了好几样礼物――七八只各种各样的蚂蚁，有火蚂蚁，有灰蚂蚁，有微型蚂蚁，有的螯特别大，有的腿特别长……我用胶条把它们贴在笔记本上，制成标本。只可惜，这种爱好我没有延续下来，否则，我早成为华北地区研究蚂蚁第一人啦。

西班牙有一位作家写过一短篇小说，好像叫昆虫迷什么的。记叙西班牙乡间有一位昆虫迷，屋里屋外院里院外都放置着大大小小的盒子，几十种蚂蚁放在书架上，上百种蝴蝶堆在书桌上，蚂蚱、金龟子、苍蝇等等应有尽有。昆虫迷每天都生活在这些昆虫的残骸里，自得其乐，不知今世何世今夕何夕。

或许退休以后，我也可以蜗居乡村，收集各种各样的植物昆虫小动物，什么蛇妈子、肚里锅、拉拉蛄，什么棘藜钩子、地里排子、地里狗子……

届时，欢迎各位去参观，如果能带来一样新奇的物种，必陪酒一杯，不醉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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