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y3 世相

离乡入城很多年了。想到上大学以后回乡的机会更少了，就觉得更应该跟着妈妈到处走走。

响应政府号召，村里的一排土屋推倒复垦，成了一片地瓜田，而儿时曾探险的许多老房，由于许久不用失于修缮，也渐渐破败。村子的面貌多少不同了。

几个村人坐在莲婶家门外的石椅上谈天，看到我们，给我们腾出一块空间。

回家后被问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北京冷不冷？”纬度相差如此之多，她们当然知道北京冷，只是想关心我，以此作为开头。农村人最让人喜欢的一部分就是他们不怯生，不计较谁先问候谁，永远都是那么热情，离别了多少年，问候的语气也像从未有过分离一样，那么熟络。我在城里待久了，渐渐不懂得怎样与人共处。但安静地坐着听妇人们叽叽喳喳讲着柴米油盐，心里就有种温暖的自在。

妇人们聚一起侃侃而谈，边上孩子们自顾自地游戏。稍有经济能力的人家都把孩子送城里读书去了。村里剩的孩子不多，年岁也都小。他们现在的娱乐节目不如我们儿时丰富，开心却似乎是一样的。见到我也不怕生，但也不近前，漫不经心地看上几眼，又继续玩自己的。有几个孩子从脸型上还能看出是谁家孩子——那模样像极了我们儿时的玩伴。

一个女人从自家门口远远地望过来，大家远远地回一个眼神，点个头，并不张口。年廿八村里殁了一个老人，村人都道惋惜，毕竟那奶奶在村里是公认的最随和热情，好在她是在睡眠中故去的，离开时无病痛，也算是一大幸事吧。贴讣的钱早已送到，但新春时节本不该沾白事，于是这家人也自觉与村人保持些距离。

这些事，从前我是不懂的。离开时是孩子，年复一年，如今我也长成大人了。

变也不变，不变也变。山水总是在的，老房子还能看出痕迹，村人的年龄长了，村子的气氛悄悄地变。认识新生的，缅怀故去的，我在熟悉的村子里，和一群熟悉的人，重温一段熟悉的安闲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