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拉萨
在成都火车站候车厅看着手机网页显示台风“山竹”登陆在别处,一颗悬着的心算是松懈下来。熄灭手机的屏幕抬头看着对面一对穿着朴素的中年伴侣,女的把啤酒斟满在塑料杯一口气喝完,男的像是早早喝醉,闭着眼身体横摊在两个座位上;旁边坐着一位戴眼镜、年龄约莫在五、六十岁的女士,带点知青书卷气,很多时候是像在瞌睡,只有在广播声响起时才又睁开眼睛,期间会不以为然地用眼角斜视一下那对伴侣;女的还是一杯接一杯欢愉的把那瓶啤酒喝完,然后将空酒瓶和塑料杯一并丢进垃圾桶,回来坐下左手搂抱着繁重的行李,右手搭抚在男的颈脖上,时有东张西望....
打开“唱吧”APP,重复听着自己唱的几首歌,直到车站工作人员站到跟前派送《进藏危险告知书》,在得知不用立刻填写后便将告知书折叠放入钱包塞进裤袋里。稍有片刻便听到列车检票的广播,发现等待检票的队伍早起了一条长龙,背起背包,右手提着装有食物和充电宝的环保布袋向最短的一条队伍尾部走去,站好位后望回刚才的位置发现那对伴侣还在原地,保持着原来的坐姿,思想故作感性地以为这就是生活的全部:旅途、爱人、美酒与彷徨。
幸运买到硬卧下铺,不用爬上爬下比较便利,把背包和环保袋直接丢放在床铺上,自己像第一天上学的孩子双手摆放在床铺与床铺之间的桌子上,时而望向左侧窗外渐浓的漆黑,时而守望车厢右侧走廊经过的各色乘客。约二十分钟后,车厢内渐渐静悄下来,列车逐渐逐渐开离成都沿着路轨穿划过密集的隧道群,自己也慢慢沉睡下去...
西行漫记(上)天微亮,醒来发现睡在对面的中年大姐换为六十岁左右的老妇人,一脸严肃的看着我拿着洗漱用品离开床铺。刷洗回来后拿出柚子准备开吃时礼貌问正坐对面的老妇人,“要吗?蛮好吃的”、她从严肃变得犹豫,“不酸、很甜”、接着掰开两块伸过去给她,她不好拒绝地接下和我一同吃了起来,她吃的慢条斯理,一边问我是不是一个人去西藏,再告诉我她是一群老朋友报旅游团去的,因为自己的卧铺在顶层,上下不方便,对面的中年大姐主动和她换过来,但行李还是放在原位置。这时睡在我顶层的一位年龄约五十,装束休闲的东北老哥从上面爬了下来说“早上吃柚子好啊”、“要吗?”、“不要了、先去洗脸”,在东北老哥没回来的约二十分钟里,老妇人告诉我她儿子也像我这样大了还没结婚,把她愁得很。在渐进问我一些个人的问题后告诉我她是一名重庆的退休干部,接着她和我说起三峡工程搬迁的一些遗憾和感人事迹、说她那一代人整体比较乐观、说她的祖籍是湖南衡阳的,父亲给国民党抓壮兵抓到重庆然后落根、当她说到薄希来主政重庆时的种种时东北老哥刷洗回来坐在我的床铺接着这话题也聊起来。我看出窗外的风景,时不时转过头来看着他们正在说话的那个轻微点头表示在聆听与认许...,太阳已慢慢从宽阔的车窗外升起再到照射进来,这时老妇人说要回她原来的位置和那些同伴聊聊,而东北老哥伸一下懒腰说“人老了、腰病发作”、我耿直告诉他自己的左脚动过手术还没完全康复,要不就和他换位置,他说“没关系、伸展伸展就好了”,我也没多说什么,打开手机看了一下一直处于连接状态的微信,接着望向窗外,发现火车已经行走在甘肃境内,沿线城区的画风有点像90年代初的广东,特别是看到国营事业单位一座座外墙泛浅红的居民楼时总有一种熟悉的印象涌起...
西行漫记(上)从中午起列车一直穿梭在青海大草原,天空较多云层,画面微略沉阴,海拔逐渐爬高的原因显得云层很低,想伸手触及。草原上的原始水洼清澈纯净,偶有折射离光。期间拍了一张草原上羊群的照片传在儿子的手表上,告诉他这是青海大草原,他回复说知道了、下午还要上课,我就告诉他那要把手表先禁用,他少有的显得欣然。傍晚7:45分左右到达格尔木站,太阳还没下山但气温已经降了许多,站台上明显感受到习习冷意。花了近30分钟的时间更换火车头,虽然知道还有十几小时的路程,但当火车重新开动的时候,感觉认为拉萨就在不远处。窗外慢慢迎来第二个黑夜,大家都回到自己的卧铺躺下等待目的地。因为高原反应的原因,自己脑袋有轻微的胀痛,却也让人显得清醒,眼睁睁望着有灯光倒影的车窗玻璃,回想从湛江西站到成都见过的各个人们:两个便衣和一个押带的疑犯、冲奶粉的母亲和腕带防走失带的孩子、携带中华香烟和月饼的老男人、两个用手机互拍的瘦削眼镜男、衣着性感的单肩挎包女孩...;人群里总有一些人似曾相识,我知道那仅仅是因为容貌特征,但不免猜想世界上会有与自己长一模样的人,在自己没踏足的地方过着相同也不相同的生活...
西行漫记(上)火车越向西行驶高原反应越发明显,从头部胀痛到口干咽燥,但也没严重到能抗拒困意,最终还是不安穏地睡沉下去,而夜里总能隐约听到有人走动和翻弄东西的声音。这里的夜晚来的特别迟,而白天又来得特别早;不到六点,一睁开眼就看到老妇人正举着SONY单反相机不停按动快门,她看到我起来轻声打个招呼“起来了”、“你这么早?”、“嗯、高反、昨晚睡得不好,起来了好几次,吃了一支葡萄糖和头痛片才好一点”“我也是,头有点痛,嘴巴干”说完我就站起来准备向洗漱间走去,她又继续举起相机像在抓拍镜头。我顺着看向窗外,连绵起伏的山脉把尚未升高的太阳阻隔在山的另一边,太阳只能把山峰的轮廓勾勒一下,剩下山脉的重重背影和渐变湛蓝的天空随着列车前行而形态晃动。
西行漫记(上)
太阳冉冉升起,把山峰的积雪照透出来,大家轻呼而情绪兴奋,不停的拿起手机或者相机拍摄,只是这种兴奋维持得短促,山景一直在延展,但大家情绪很快就平伏下来,过快习惯了这种景色。唯独老妇人一直兴致勃勃,当她停下来时告诉我们她退休后就迷上摄影,觉得摄影让她很开心;我说那是因为拍摄保留下来的都是美好的东西,她眼神里充满赞同;接着她说她去过很多地方拍了不少照片,其中拍的一张耸立在云雾中的吊桥照片拿过一等奖,奖金3000块,还特意在相机里翻出来让我们过目一下;而中年大姐因为工作在拉萨多年,和我们说了很多西藏的事情,例如:藏民会在什么时节开始集中屠宰牦牛、在什么地方能买到正宗的牦牛肉和藏药、国家的政策怎样提升藏民的生活条件、拉萨的工作工资和消费水平等等;最有意思的就是东北老哥,他本来是打算坐飞机来的,但他闺女怕他适应不了高原反应硬着让他坐火车。白天他基本上都是坐在我的床铺上,我们从柚子的大小聊到他所去过和没去过的地方、从方便面的味道聊到川藏铁路的建造历史,他看起来像是一个知识面很广的人,经常冒出一些没听说过的谚句。我说我睡觉时把面包压扁了,他就把他的火腿肉饼和面包给了我;他说西藏的太阳容易晒伤,我说我有墨镜就把鸭舌帽送给了他。还有睡在中层的两个小伙,下午吃饭时才会发现他们走动,更多时间都是在卧铺上睡觉。
西行漫记(上)拉萨的距离越拉越近,沿途的景色变得更为光怪陆离,山头的经幡彩旗飘扬,田地上已枯黄的青稞杆扎成一小堆小堆,藏色小镇也开始密集起来,大家心里清楚很快就会到达目的地。这时东北老哥说“老弟、加上微信吧,在藏有什么事有个照应”,微信的名字是他的名字,他说他姓王。在旁的中年大姐也拿出手机加了微信,说在藏有什么事可以找她,而老妇人已经回到她原来的位置。这一路上认识他们我想是最美的风景,但最美的东西或只能如初见,不能待变秋扇,所以大家都心照不宣的避免问及例如工作、电话等的私隐。当列车掠过拉萨河后,风格熟悉的现代建筑映入眼帘,列车的速度渐渐缓慢,而车厢内顿变杂喧起来,大家都在整理行李准备下车。我们三个一起走出站台,老妇人拉着拉杆行李箱,身材笔直的和一团同伴走在前面;经过安检跨出车站的正大门,登时阳光刺烈,把底下的所有事物照得光鲜明锐,向天空望去会有炫晕的感觉。我们在几步距离的地方停了下来,中年大姐说她就在原地等她姐姐过来接她,而东北老哥也说他闺女安排人来接他,有点不舍,但到达的喜悦明显更加强烈……
西行漫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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