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党闹翻

——《春风化雨》小说连载（十五）

午饭后，虎子、山猪、二胖子、皇帝几个来找小舅吃“豆腐干儿”。他们把平时用废纸或烟盒折成的方块儿叫做“豆腐干儿”，用自己的“豆腐干儿”去击打对家的“豆腐干儿”，“豆腐干儿”腾空翻转到底朝天为赢，赢家吃掉输家的“豆腐干儿”。小舅一会儿就赢了几十个“豆腐干儿”，小舅把他的“豆腐干儿”攒在箩筐里面，我守在一旁帮他看管。

只见他们使出浑身的蛮劲儿，在地上投掷击打，满脸涨得通红，太阳穴和脖子上的青筋跳动，大汗淋漓，直到殚精竭力。

稍作休息，才刚歇口气，大伙儿又玩起弹珠来。我瞌睡来了，数着“豆腐干儿”就趴在板凳上睡着了，我迷迷糊糊中感觉到小舅把我撂到床上，又跑出去继续玩儿去了。

我醒来时，睁开眼睛，听见小舅跟他的小伙伴儿在外面吵得不可开交，好像是因为打弹珠吵起嘴来了。

 “我亲眼看见两个珠子碰到的，你偏说没碰到，分明就是赖脸，哼！”是虎子气呼呼地说话声。

“那是你看到的嘛，我又没看到。”这是小舅的怒吼声。

“就你眼瞎，那让大伙儿评评理，到底有没有碰到嘛。”虎子接着斗嘴。

我走出睡房，看见山猪、二胖子、皇帝三个都愣着，你盯着我，我瞅着你，谁也没有说话，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

“要不，这一盘不算，你俩重新来一盘，我们没看见也不好说呀。”语气很谨慎也很中肯，向来是山猪说话的风格。

“小舅，我口渴，想喝水。”我走过去朝小舅嚷嚷。

“给，二娃子。”小舅旋即转身，冲进厨房舀来一碗米汤，递给我就要走开。

“小舅，我要你端着喝嘛。”我撅着嘴，扯住小舅的衣袖。

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小舅豪不服输，心里琢磨着跟虎子再一决胜负，心不在焉地端着碗，米汤都倾斜出来了，弄湿了我的衣裳。

虎子紧紧地咬咬牙，腮帮子鼓鼓地，昂着头颅，斜视着小舅，一幅霸气迎战的样子。

可是，依他俩的脾气，谁输了都不会服气，我又不想他俩伤了和气，于是故意缠住小舅，不放他走。

太阳的光线已晒进了门槛，足足有两三尺远了，大半个下午已经过去了。

“小舅，我们上山放牛去吧。”我扯着小舅的衣角，以扭转他的注意力。

大伙儿玩得昏天暗地的，这才醒悟过来，是该上山的时候了。于是各自回家，背起背篼，牵着牛羊，向山里进发。

我和小舅来到山上，割了好一阵子青草，小舅的死党们连个人影儿也没有。

“他们在那儿。”小舅指着山脚下对我说。

远远地，只见山猪、二胖子和皇帝他们三个，在山脚下的田野里奔跑撒欢，他们的欢快的笑声，从山谷的这边荡到那边，又从那边荡回这边。

“小舅，怎么没见虎子呢？”我看了好几遍，确认没有虎子的身影，不禁问起小舅来。

“哼，管他的，谁知道他死到哪儿去了。”小舅的脸色一下子垮下来，不怀好意地回答我。

青草割满了，我和小舅坐下来，仰望天空，直到云霞彻底吞没了太阳的脸。小舅把我抱上牛背，然后背上青草，拉着牛绳，哼着歌儿，慢悠悠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村口的竹林里，正巧碰到了虎子，只见虎子赶着三只羊，三只羊使劲地拽着虎子往前奔。

小舅和虎子，两人靠得越来越近了，正当他们迎面而过时，两人不约而同地把头扭向一边，连招呼都不打就走过去了，真是冤家路窄。

虎子和小舅闹翻了，大伙儿也都不聚到一块儿玩了，死气沉沉的日子，一点儿也没劲儿。

山猪、皇帝和二胖子三个搭伴儿，不站在小舅这头，也不站在虎子那头，反正谁也不得罪。

连续两天过去了，没有小舅和虎子的日子，山猪、皇帝和二胖子实在熬不下去了。

第三天，山猪急匆匆地跑来小舅家。

“老七，你快去瞧瞧吧，二胖子病得不轻呀，倒在床上起不来了。”山猪目不转睛地盯着小舅的脸，镇定而又忧伤地对小舅说。“二胖子他爹妈都哭哭啼啼的。”

小舅牵着我的手，火速地向二胖子家奔去。

“虎子，你说我是不是快要死了呀。”正要跨进二胖子的睡房，我们听见二胖子在和虎子说话。

“二胖子，你不会有事的。”虎子紧紧地握住二胖子的手，轻声安慰道。

“是的，好二胖，你是好人，坏人才进鬼门关呢。”小舅撂下我，连忙窜到二胖子身边，双手盖在虎子的手上。

“唉呀，柜子上那些零食，你们拿来吃吧，我反正是吃不成了。”二胖子揭下额头上的毛巾，跟大伙儿说着话，声音微弱得可怜，像要断气儿的样子。

“哈哈……哈哈……”山猪和皇帝捂着鼻子，怎不住在一旁憨笑。

“哈哈……”二胖子实在忍不住了，猛地从床上跳到地上，活蹦乱跳地舞起来。

山猪和皇帝窜到二胖子身边，三个人举起手来，又唱又跳，一会儿摇头摆尾，一会儿扭扭腰，一会儿抵屁股，逗人开怀。

小舅和虎子傻眼了，互相瞪着对方，瞬间恍然大悟，原来他们三个人合伙演了一出好戏，把小舅和胡子蒙在鼓里。

此时，山猪、皇帝和二胖子围上来，手牵着手围成一个圈儿，把小舅和虎子围在中间，大伙儿开始群魔狂欢，笑声似要冲破房顶。

大伙儿唱累了，转晕了，一伙倒在二胖子的床上，翻来覆去地“叠罗汉”，谁都想压在人堆的尖儿上，个个儿像疯狂的野牛，咬紧牙用蛮劲儿胡顶乱拱。突然，“嚓”地几声，二胖子的床被压断了，大伙儿终于停歇了下来。

“看嘛，这下闯祸了，我爹娘不打我才怪呢！”二胖子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沮丧地低下了头。

大伙儿也着急了，商议着怎么把床修好。大家七嘴八舌地，一时半会儿，谁也拿不出好办法。

“搬石头，找木块子，把床垫起来。”虎子和小舅快言快语，他俩都想到了石头和木块子。

于是，大伙儿跑到竹林里，像蚂蚁搬家一样，搬来大坨的石头，又找遍了二胖子家的柴堆，翻出最大的木块子来。

“大家快点呀，我爹娘就回来了，我们就惨了。”二胖子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额头上大颗的汗珠往下滴。

大伙儿意气风发，手忙脚乱地折腾了好一阵子，二胖子的床被垫起来了，还弄得平平整整的，生怕露出什么破绽。

“妈呀，今天累安逸了。”山猪满脸通红，喘着粗气儿。

二胖子窜到柜子边，抓起那个零食口袋，摸出各种各样的零食，像撒诱饵一样向大伙儿撒开了花。大伙儿个个手准，都把零食接住了，开始大吃嗨喝。

虎子和小舅重归于好，大伙儿又恢复了阳光灿烂的日子。

从那天起，二胖子常把他的零食带出来给大伙儿分享，时间一天天过去，二胖子渐渐地掉膘了，整个人也变得精神起来。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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