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
山阻隔了两岸，当有了足够坚定的勇气与决定跨过山的时候才发现，山的另一边早已变得荒芜。
我和王念相识的时候还未与阿余在一起，那个时候还没有遇见阿余，也没有想过会和阿余在一个城市。
“你好，去哪里？”
“恒园水岸，谢谢。”
汽车缓缓移动着，我忘记了今天是周一，早高峰的时间车来车往，人影绰绰。彷佛下一秒这个城市的地面会承受不住向下塌陷。
“快啊，快点叫救护车，他还在动，快点叫救护车！”
前面道路拥挤，人群中有人在大喊。
“可能出车祸了，看来要堵一会儿了，哎，现在车祸就好像变得平常了，谁也不知道一天内有多少地方会发生车祸，命只有一条，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司机是个大叔，面相和蔼，话里是对生命无常的叹息。没了就是没了，没了就是没了。命没了一切就都无从可谈了。
“叮咚。”是王念在催我了。
“闷唤，你现在在哪了，怎么还没到？”
“出车祸了……”我看着这几个字感觉她会误会的，便删掉给她回了电话。
“嘟……嘟……闷唤，你在哪了？”
“路上有人出车祸，交通堵了，可能要等会才能疏通。”
“是这样，我还在想你是不是想通了不过来了。”
“没，你在家等着我吧，我有话问你。”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我提前告诉你，我这里没有你想听的答案，如果你非要讨一个你能接受的答案，那你就直接去和阿余谈，如果她不想和你谈，那就说明她还没想明白，所以，你能做的就是等。”
王念说完这句话，我陷入了沉默，我不明白她什么意思，似乎她知道些什么，阿余也知道些什么，可是为什么我却不知道？
阿余醒后的这段时间里，我总会时不时得恍惚，好像有些东西变得不一样了，我好像忘掉了些事情。
“喂……喂……许唤……许唤，你在听吗？”
“嗯，在听。”
“哎，没什么事先挂了，我等着你。”
“……嗯。”
“嘟……嘟……嘟……”
“可能你朋友要等会了，这一时半会估计通不了。”
“嗯，没事。”
救护车得声音越来越近，我感觉自己就坐在上面。救护车得声音已经太久没有闯入过我的耳朵了，上次距离现在已经很久了，那是一个兵荒马乱的夜晚，那时的救护车也不是我打的。
“快去打120，快点！”手忙脚乱，无处安放。
“许唤！你愣着做什么，快点啊，你磨蹭什么呢！阿姨快不行了！”
王念一把推开我，我踉跄了几步还是没有站住跌坐在了地上。
“120吗？五阳路恒南苑3号楼112室有人晕倒了，麻烦快点来辆救护车！”
王念一刻都没有停着，她跪在地上的人旁边，腿下垫了个靠枕。时间好像在一秒一秒的流逝，救护车的声音逐渐变得清晰。
我大梦初醒一般向地上的人爬了过去，我的眼前一片模糊，“妈，你听得见我说话么？你起来骂我，我听你的好不好。”
“112室晕倒的人在哪里？”
“医生，这里，在这里！”王念大声的喊他们。
“家属离开一些。”
“呼吸暂停，开始人工按压。”
我看着他们一个接一个的跪在那不停的按压，好像那双手按在了我的胸口，沉得我喘不过气来，我微微弯下腰，浑身发冷，感觉被掐住了脖子。
“许唤，你怎么了，怎么出这么多汗？你坚持住，阿姨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王念攥住我的手腕，似乎下一秒就要断掉了。
“有心跳了！快！担架，上救护车！”
我曾想过，也许有一天我会被救护车载一次，却不曾想过是家属的身份。
我第一次知道了站在手术室的外面是什么样的心情，不安、焦躁、急切各种情绪混在一起。
“许唤，别担心，会没事的，我们要相信阿姨。”我和王念昨晚一起吃了饭，回了我和阿余的家，门铃想的时候我以为是阿余回来了，却不曾想是许久未见的家人。
“叮！”
“许唤，医生出来了。”
“医生，我妈怎么样，她还好么？”
“病人已经稳定下来了，但是情绪波动太大，千万不能让病人再受刺激，否则……”
“好，我记住了，谢谢医生，谢谢。”
“哎，能走了，前面通了。”前面的路况有了疏通，车一辆接一辆的缓缓向前开动，路旁还有未收拾的碎玻璃，还有留下的血迹，在阳光的暴晒下显得有些不真实。
“谢谢师傅。”我下了车向王念家走去，恒园水岸在恒城的市中心，热闹繁华，消费高。王念是土生土长的恒城人，王念至今除了除了七年的爱情长跑出现失误，一切顺顺利利。
“叮咚……叮咚……”
“咔。”
“闷唤，你终于来了，等你半天了。”王念穿上面穿了搁灰色的吊带背心，下面只穿了个内裤，我移开了视线，没有说话。
她见我沉默不言，突然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啊哈哈哈！闷唤，你可太可爱了，有了阿余真的是都不看别人一眼的，这么有毅力，我爱死你了。”王念笑弯了腰，我突然想把她就这样挂在门口，看她还能不能笑出来。
“别笑了，你去穿件衣服。”我远离她坐在了沙发上，拿起前面的的时尚杂志看了起来。
“你这人，说你什么好呢，活得跟个孤岛似的。”我翻书的动作顿了一下，接着便听到她脚步声越来越远。
我起身去了厨房，冰箱的门上满是便利贴，有的已经是上个月的了，我叹了口气，把所有的便利贴都撕了下来，放在了料理台下面的抽屉里。打开冰箱我吃了一惊，里面各种各样的啤酒占了将近一半，我拿了瓶水，关上了冰箱。我出来的时候，王念已经穿好衣服躺在了沙发上。
“谢谢闷唤。”
“凉，一会再喝。”
“没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她说完拧开平盖就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
“啊，舒服，嗝……”我皱着眉头看她。
她转头看见我的表情，“许唤，你想死吗？”她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你这样老了就有你受的了。”
“许唤，你能不能有点朝气，你看看你现在，正值壮年，哪里有点阳光之气，从头到脚都是死气沉沉的，啊，不对，只有和阿余在一起的时候是活得……”
“王念，刚刚在电话里你是什么意思？我和阿余还是有这一天，是什么意思？”我看着王念，想从她的面部或是眼神中看到有什么破绽。
没有，什么都没有，王念很平静，她也一动不动得看着我。
“许唤，你这么认真的看着我，想看出什么来呢。”
我们都在沉默，外面汽车得鸣笛声，知了得叫声，还有人来人往得嘈杂声。
“你和阿余从在一起到现在，我也算是个知情人了，坦白来说，从一开始我就没有看好这段感情。你和阿余同我和谭琏不一样，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一起上下学，一起考高中，一起考大学，一起毕业，一起工作，直到分手。我和谭琏对彼此太熟悉了，从小到大我们就在一起，慢慢的变成了一种习惯，习惯到看不见对方就会觉得缺失了什么。这种习惯混淆了我们对爱情得认知，以为这就是爱情，分手后我甚至觉得我的人生塌了一半。但是谭琏没有，谭琏也只是伤心了一个星期，他说他遇见了让他心动得人。那时我才知道，这么多年来，他对我从未有过心动，而我亦是。”
“那为什么和他分开后的这些年里，你从来没有找过另一半？你难道不是没有忘记他么？”
“呵，我们不可能忘记对方，因为我们在彼此心里都有着很重要的地位。”
我看着她不发一言，“嘁，我知道你不信，不信拉倒，我只是在向你客观阐述一件事实。”
“我信。”
“你信啥，你啥都信，你就是个傻子。”
王念和我是完全相反的两种人，她外显的性格是我永远不可能拥有的，我的生活中需要这种和我截然相反的人来丰富。
“王念，我今天来……”
“我知道你来的目的，你不是来找我叙旧的，可是许唤，你知道太执着会变成什么吗？”
我把玩着刚刚的水瓶，塑料的声音咔咔得响着。
“是执迷不悟。”
我抬头看着她，手里的瓶子已经瘪了。她起身走到了我面前，抱住了我，我忍了很久的泪终于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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