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居仄陋的出租房多日,我才见到对面的邻居。
那年夏天,我们在电梯里偶遇,彼此都不认识。她个子不高,一身运动装显得很精神和阳光,皮肤白皙,扎着马尾辫,模样俊秀,谈不到惊艳。她推着山地车,车把上挂着遮阳帽,我们挤在电梯里一直到了十楼。
我看了她一眼,就扭头过去,彼此没有搭讪。但我心里却波涛汹涌,说真的,这种小巧玲珑,不施脂粉的清爽女生,是我喜欢的。
十楼长廊,两边有着十一个房间。等她开门时,我才知道她就是我对面的邻居。我们都在长廊最东边,我的门朝南,她的门朝北,两门相错。
与旁边鳞次栉比的高楼林立不同,我们租住的是嘈杂喧闹的都市村庄,这里熙熙攘攘,人声鼎沸,并且鱼龙混杂。在有些人眼里,这是藏垢纳污之地,但对于刚毕业的学生和形形色色的打工者来说,这是暂憩之所,也是梦想开始的地方。
之后数日,我再也没见到她,但通过深夜门缝透射出的光线,还有偶尔的开门或者关门声,我能感觉到她的存在。而且可以肯定的是,她也是一个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即使是邻居,关上门就是另一个世界。
即使她是令人心动的姑娘,但我也没奢望发生什么故事。我有女朋友,她在外地读书,等她毕业,我们对未来还有许多憧憬。
和她第一次打招呼,缘于她推着车子带着沉重的包裹,行动不便,我恰好下班回来,就帮着她搬运进屋。从此之后,算是认识了,再次遇见总会打个招呼。等熟稔后,偶尔会到对方房间闲聊几句,但也仅限于此。
慢慢我就知道,她姓杨,来自不远的焦作市,住在这里已经三年多了。最初是和男朋友毕业后住在这里,本想两人一起打拼,谁知男方父母有门路给儿子安排了工作,最终两人劳燕分飞。她父母当初是反对的,是她一意孤行,结果就在这座城市蹉跎着。
世界上,人海茫茫,那些行色匆匆的陌生人,谁没有故事呢?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寒蝉凄切,溽热的夏天悄然离去,已是秋天。
一天傍晚,尽管已是秋天,但那天还是有些炎热。我下班回去,提了一件啤酒准备熬夜看英超。
看见她的门开着,我瞥了一眼,看见她上身穿着贴身体恤,下身短裤,抽着烟席地而坐,旁边地上有几瓶啤酒和打开的红塔山烟,所谓烟灰缸,竟然是鞋盒子。此阵势,一改过去她留给我的青春阳光形象,竟然有男儿雄风。
我们相视一笑,我提着酒正准备开门回家,她突然喊我一起喝酒。我尚震撼于她与以往形象的反差中,就慌张地回答换件衣服就来。
我回去换件衣服就匆匆出来了,一手提着啤酒,一手攥着半盒老黄皮。许是她让我心动的缘故,我竟然有些紧张和忐忑不安。
我们相对席地而坐,她一手夹着烟一手抓着酒瓶对瓶吹,手法娴熟,绝非一时兴起试着抽烟喝酒。我自认酒量可以,但对瓶吹和不吃菜,是我平日不能接受的。在她眼前,我倒有些扭捏,至今想来,尚觉尴尬。
闲聊中,她说她要走了。我说你准备搬到哪里去。她说,她要回去了,要离开这座城市了,都二十七了,不能再这样漂着,每月三千多的工资,在这里堪堪购买一平方房子,猴年马月才能有自己的家?而且她对这座城市已经没有丝毫留念,累了,就想随着父母的心愿,毕竟她是独生女。
她说着,我倾听者,给她点烟,和她碰酒。她酒量很好,最后究竟喝了多少,我已经不记得了。
第二天下班回去,我见房东在打扫她的房间卫生。她已经搬走了。当天夜里,又有一对情侣搬了进来。
这是多年前的事情了,从此再也没见过她,也许,见到,也不认识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在岁月长河里,大多人也仅仅是别人生命中的过客而已,有时连痕迹都没留下。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