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之梦    革命之殇

     

天堂之梦    革命之殇

        丁酉年， 初秋的一个清晨，远望黛色的山峰，云雾缭绕，峰隐云中，时隐时现，象一幅幅自然天成的水墨画，时时映入眼中；沿途的树林，枝叶在风中摇曳，相互摩娑，和着风声，给我们送来＂沙沙＂的鸣响，象是一首首美妙的旋律，时高时低，在我们耳边回旋；这沿途的优美景色，和风中奏出的自然音乐，给我们放松的心情，更增添怡情的愉悦…

        今天是星期六，我们驾车去乡村休闲和釆风，一路盘旋而上，穿行在安仁古镇的几个乡村：季山头－李登－大舍村…

     

天堂之梦    革命之殇

        沿途景色如画，我们走进季山头和李登村。这里有着本地著名的两位＂红色人物＂，季山头村的季步高烈士，和李登村的李逸民将军，他们是表兄弟，两人的人生前期有着太多相似之处和交集；都出身在乡绅地主家庭，由于家境优裕，从小在学业上，受到较好的培养，在上世纪20年代前期(民国时期）一起进入上海大学学习，在此学习期间，著名共产党人邓中夏、瞿秋白在此主持上海大学工作，蔡和森、恽代英、张太雷等党的活动家都曾在该校授课，这些共产党人对季李二位青年的思想影响颇深。

        在当时，由于资本主义社会出现问题，并发生经济危机；同时，由于马克思主义理论的兴起，世界范围则刮起了阵阵红色旋风；受1789年的法国大革命，1871年的巴黎公社，及1917年的俄国十月革命这一系列炮声的震响；也由于马克思主义＂乌托邦＂思想在世界的广泛传播，为了在大地上建立所谓美梦般的＂天国＂，从而在世界范围出现了一系列的＂霹雳闪电＂般的＂暴力革命＂，当年这种思潮风雷激荡，激动了多少年青人的向往和投身其中，中国也不例外，季李俩人也深受感召！

        他俩后来又一起考入广州黄埔军校，成为黄埔军校四期生；在军校期间，由于共产党人在军校内设有＂青军会＂组织，活动频繁，也深深影响着他俩，故他俩在此，怀着改造中国的理想，加入了共产党；只是后期的命运悬殊不同...

        由于这里是他们的故乡，我们也怀着好奇的心理，想了解他们的人生经历及家庭背景；在季山头村和李登村，我们迈进了他俩各自的故居，阅读和浏览了对他们的文字介绍和历史图片，及随访了路遇的村民，对这两位从大山深处走来的青年的人生，有了初步的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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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他俩的人生历程中，我特别注意到了他们的家庭出身背景，他俩是表兄弟，都出生在乡村的乡绅地主家庭，也是乡绅家庭培养出来的青年才俊；乡绅阶层，是中国封建社会一种特有的阶层，主要由科举及第未仕或落第士子、当地较有文化的中小地主、退休回乡或长期赋闲居乡养病的中小官吏、宗族元老等一批在乡村社会有影响力的人物构成。他们近似于官而异于官，近似于民又在民之上。 同时，我认为，民国时期的乡绅阶层，更是中华文明的传承者，也是乡村秩序的维护者，更是属于中国的贵族阶层；他们有文化有见识，也有一定的财产，并特别注重培养下一代，这种家庭环境，也是培养人才的摇篮。民国时期的胡适、傅斯年、陈寅恪，及当年绍兴的蔡元培和鲁迅等一大批大师级学者，无不是乡绅的后代；而在政治领域，国民党的一大批高层人物，也都出生在这个阶层；他们从小接受传统文化的教育，打下深厚的国学功底，并在青年时代又远涉重洋，赴欧美和日本等先进文明国家留学深造，学贯中西，回国后进入社会各阶层，成为国家的栋梁之材，大大提升了整个民族的文明程度，引领社会之风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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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舍村，则是一个在历史上，一个典型的有着文风兴盛，重视＂耕读传家＂的传统乡村； 历史以来，中进士和举人的不少，为社会输送了不少人才；村里也留下很多颇具文化内涵的历史遗迹，从而现在被评为＂龙泉文化村＂！尤其在北宋期间，始祖因避盗贼，而从闽北迁居村中的连氏家族的出现，更使大舍村文风郁积，人才辈出；当年连氏一族三进士，就是一个奇迹；其中南宋进士连元，更是连氏家族世代引以为豪的楷模；

        我们在村中漫步浏览，寻寻觅觅，眼中所见：南宋时的连元，高考中举后为之竖立的文武旗杆，双旗杆顶端并高悬着＂旗斗＂，骄傲地直刺云天，激励着后人积极进取；在大舍村，旗杆石的遗迹随处可见，走在青石路上，都能看到石夹的凹槽；而为进士连元所建的公祠，祠门的匾额上，高高书写着＂钦赐＂和＂元公祠＂几个字，更领当年一时之盛…

        无论处庙堂之高，还是处江湖之远，耕读传统和仁义精神扎根在当年每一位大舍子孙的心中；而村中另一祠堂，名为＂追远祠＂，语出自《论语. 学而》中的＂慎终追远，民德归厚矣＂！此中深意不言而喻，蕴含的气度和胸怀可见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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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眺望大舍村头的“风水林”，林中依然还是古树茂密，郁郁葱葱；而村中所望：则呈现破败萧瑟，人口凋零；路边的旧墙上，依稀可辨“文革”时代书写留下的所谓“革命无罪，造反有理”标语的旧痕迹！斑斑驳驳，刺人眼目；我在想：中国的乡绅阶层，生存在没有宪政体制和法制，盛行＂暴力革命＂的中国历史土壤中，就注定了这个阶层的多灾多难，历史上每一次的暴民闹事和农民起义，对乡绅阶层都是一次摧残和打击，但一缕命脉，还是延续下来；

        自从1921年以后，中国大地响起＂打土豪分田地＂＂打倒土豪劣绅＂的口号，及土地改革，各种农民运动的兴起，标志着马列主义在中国大地上建立＂乌托邦天国＂的理论，转为实践的开始，从此敲响了乡绅阶层的丧钟，注定了乡绅阶层最终被彻底消灭的宿命；贵族被消灭了，地痞则沉渣泛起，乡绅被踩在脚下，而且还被长期＂妖魔化＂，完全遮蔽了该阶层的本来面目，并祸延他们的子孙！这无言的创伤和历史的惨痛，究竟是我们这个民族历史的进步，还是文明的倒退？虽然现在共产主义＂乌托邦＂的美梦，早巳破灭；而苏俄十月革命所建立的暴力专制＂天国＂政体，也早巳在1991年＂轰然倒塌＂，但可惜，中国大地上的乡绅阶层，也早巳被暴力革命扫荡一空，荡然无存；

      而乡绅们的后代，在民国时代中成长，并得到很好的教育培养，学贯中西，具有＂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风骨的精英自由主义知识分子群体，这些民族的脊梁，只要四九年后，还留在这片土地上，最后和他们的父辈一样，都惨遭恶运，经过对知识分子进行整肃的一个个政治运动，真是百花凋零，生命被摧毁，精神被扭曲，残存的只能在威权重压下而苟活；这种状态，好在76年后，迎来改革开放时代，才有了初步的扭转和改观！而民国时期培养的这些大师级的学者们，在大陆早巳是全军覆没，摧残殆尽，呈现出＂大师远去，再无大师＂的状况！面对这种种历史史实，使我无言以对，内心深处，只深感悲凉！只希望历史悲剧，不要重演；在新的时代里，生命得到珍重，人权得到保障！恶梦从此远去，阳光普照大地！因为所谓的＂意识形态＂和＂天国乌托邦＂，和追求所谓的＂大国地位＂，对于普通国民来说，是如此的虚幻！远抵不上个体生命，和国民幸福的重要！因为革命之上，还有一个＂绝对的人道主义＂！

      我还在想：中华民族传统文化中所蕴含“慎终追远”的气度和胸怀，及乡村中的“耕读传家＂的贵族精神，现在的我们还剩下多少？我们的乡村，失去了以上这些内涵，我们还有什么？  我们在追求＂现代化＂的疾走道路上，又该如何真实客观地审视和评价已逝的历史，如何传承本民族传统文化中的精华！如果我们追求的所谓＂现代化＂，只是一座物质的大厦，而缺少了传统和现代精神中的精华和文化内涵，只能是一个物质的空壳而已！凡此种种，我觉得，是值得我们认真反思和深省的！

        我们的乡村之旅，徜徉在历史和现实的空间中，抚古思今，感受良多，并撰此文以记之！(完）

        (2017年8月12日乡村行走，写作于8月18日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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