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玫瑰上了战场。
比较让我惊奇的是,这场邂逅由我率先发起,达到至境的却是她。
那天下午我并没有回应她的表白,只是到了晚上篝火会刚开始的时候,她又挨在我身旁坐下。火光将她金色的头发染红,就连她白色的裙子上也满是火焰的幻影。
她坐在自己长长的影子里对我说,她可以让我考虑一个晚上:现在或者永不。她的眼睛也反射着红色的光,明亮得赛过那轮充满欲望的月亮。
她在第一个点燃的麦圈滚下山坡之前;离开了篝火。我猜她是回到了我们漆黑的车子上了。哥特公主热爱黑暗。
火圈飞速地滚下光秃秃的山坡。大多数的火圈都会碰到躺在半路上的大石头而破碎开来,当场化作巨大的火堆。但仍有少数一些火圈像轮子一样滚进了山溪之中,水面上映起无数的荧光。
同为毁灭,上帝没有让成功者变得与失败者有所不同。我们——这些燃烧着的生命之轮,最终都会回到终极的熄灭。但是,我们就要因此而放弃追逐清冽流水的幻想吗?不,就算天堂湿漉漉,我们也还是要向往天堂。
之后是一场盛大的狂欢。村民们手搭着手围成一圈在火堆旁跳舞。他们缓慢地旋转着,欢叫着,呼唤他们被基督压抑了许久的自然神的名字:在老人的心目中,降灵节和五朔节不一样。五朔节永远只属于他们的橡树。
大家跳得累了,就在草垛上坐下,用刀子切开乳酪,就着灼喉的烈酒咽下去。人人都盯着那个太阳巫术的火堆,脸被光芒照得像猴子的红屁股。今晚的主菜是火堆里正烤着的羊。
我并没有喝多少酒,但我旁边的两个男人已经喝得不省人事。他们的醉眼打量着我,用嘲弄的语气对我说,我拘谨得像个娘们。我没有回答他们,他们也不再做声,慢腾腾地从口袋里掏出烟叶卷了起来。在与酒和肉的战斗结束以后,他们便开始吞云吐雾。那一些因节日而产生的狂喜也逐渐消失,大家都躺在草地上,透过朦胧的烟雾观察夜空,不时与身旁的同伴扯上几句。
逐渐地,大家都不说话,烟也不抽了。旷野里只剩下火星噼啪的炸鸣声,还有半干柴火直冲云层的白色浓烟。
我回去的时候,草地上已鼾声四起。只有一个老男人仍蹲坐在将熄的火堆旁,断断续续地抽着烟。
“你接受她吧——我看过的爱情太多了。”他突然对着我的背影说道,“她实际上很适合你。”他说的没错,忧郁的男人永远需要一个太阳支撑他前行。
“我······做不到。”
他掸烟灰的手指没有丝毫的颤动
······
隔着玻璃,我观察着黑暗中独自在睡梦的襁褓里呢喃的小玛丽——她真像一个早产的婴儿呀!她用精致的和善、深沉的刻薄来装饰自己易碎又任性的本心。她将仍未断奶的心寄托给我——一个忧郁而不能自持的人。噢!她真傻!我可是连自己的心灵都还没放稳呢。
夜半九里香的气味开始传来,氤氲芬芳着初夏虫鸣不止的草地。今天我打算就地和衣躺下,任由次日清晨冰凉的露水在草叶尖上滑下唤醒我。我不愿自己开启车门的声音惊吓到里面熟睡的宝贝。
躺下来仰望星光的时候,我的额头、脖子、双颊、手臂乃至整个前胸都在发热:这些都是我和她有过密切接触的地方。真神奇!难道星光也有不可抗拒的热力吗?我决定,第二天一早,她假如再偷偷吻我的话,我便要将她的头埋入我的臂弯,然后在她耳畔轻轻说出那句她期盼已久的话语。心灵的城啊,芝麻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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