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萧南笙在家教中介的赵老师下班之前赶到了,赵老师年约四十来岁,可是头发却已经全白了,皮肤黝黑,身材瘦高,一看就是半辈子都站在三尺讲台上的人。
萧南笙学的是汉语言文学专业,她面试的这个兼职岗位是写作老师,再加上她的外形又很干净清纯,所以赵老师没什么可挑剔的,只是闻到她身上有股奇怪的味道,不免要疑惑一下。
萧南笙不笨,在他吸鼻子的那一刻,她就明白了,于是从容的解释道:“刚才我在电话里跟您提过我发生了一点小意外,那就是我掉到南湖里了。”
赵老师讶异不小:“怎么那么不小心?”
萧南笙也没过多的解释,只是笑了笑道:“赵老师,要是没什么问题的话,我得赶快回去洗个澡再换一身干净衣服。”
赵老师尴尬的张了张嘴,随即也跟着笑了起来:“去吧去吧,有什么事我会在电话里联系你。”
果然过了两天后,赵老师就给萧南笙打来一通电话,根据萧南笙提供的业余时间,以及考虑到学生以及她的各种情况后,赵老师为她安排了她的第一个家教学生。
那是一个叫裴育闻的男孩,七岁,上四年级,只有周末早上有时间,所以他一周只上两次课,一次四个课时三个小时,从早上九点半上到中午十二点半。
按照赵老师给的地址,周六早上,萧南笙早早的就根据在网络上查到的交通线路换了几次公交车后到达了学生家的大门前。
她从没想到自己所处的位置竟然是郊外的一片别墅区的中心,而学生家居然这么富有!
她有些局促的伸手按了按白色雕花铁门外的门铃按钮,不一会儿,门铃的扩音器里就传来了夹杂着电流的女声:“您好,请问您找谁?”
萧南笙有些尴尬的冲门铃的摄像头挥了挥手:“我找裴育闻,我是他的家教老师。”
“哦。”对方像是顿悟,“请您稍等。”
很快,别墅的白色大门就从内打开了,走出来一个穿着拖鞋系着围裙的阿姨,她走到雕花大门前打开了门并迎接她道:“您就是萧老师吧,没想到您这么年轻。”
萧南笙难为情的缩了缩脑袋,便跟着阿姨走进了别墅里,一进门,阿姨就恭恭敬敬的从玄关的鞋柜里拿出了一双拖鞋放在了地上。
“您换上拖鞋吧。”
萧南笙畏首畏尾的穿上拖鞋以后,便开始环顾起了别墅内部的装潢,最后只能用四个字来概括——非常豪华。
如果要用一句话来形容她眼前看到的景象,她只能说:“像是走进了一座城堡。”
只见整个空间都是明亮晃眼的白色:白色的墙面、白色的地砖、白色的罗马柱、白色的楼梯、白色的家具、白色的窗户、白色的窗帘、就连立在客厅中央高台上的那一架三角钢琴都是白色的!
如果不是知道自己是来做什么的,她很难不以为她这是来参加葬礼,可是……为何她觉得这样的场景她并不陌生,好像在梦里也曾见到过……
阿姨见她在发愣,忙冲她晃了晃手道:“你在沙发上坐着等一下,我去叫育闻起床。”
她点了点头,便走到沙发边坐下,可是目光却被客厅中央高台上的那一架白色的三角钢琴吸引。
好漂亮。
她在心里一声惊呼,身体不由自主的走到了钢琴前,小心翼翼的推开了琴盖,不知为何,她伸出食指在纤尘不染的琴键上按了几下,便情不自禁的在琴椅上坐了下来。
此时此刻,她安静的凝视着黑白相间的琴键,心里莫名产生了一种跃跃欲试的愿望,可是她从来也没有学过钢琴,更没有弹过。
然而她的手臂却开始渐渐放松,并缓缓的放在了琴键上,脑子里明明一片空白,可手指却像是被施了魔法一般在琴键上来回的跳动着。
“为什么?”她开始有些害怕,“为什么会这样?!”
伴随着手指的跳动,一串串悦耳的音符在整个别墅里荡漾起来,并非是断断续续的弹奏,更像是一整篇乐章。
指尖在琴键上华丽的流转,肆意的演奏,终于,在某几个琴键上停了下来。
萧南笙的心脏“扑通扑通”直跳,手指还按在琴键上,可是音符已经停止了回响,整个空间忽然变得安静极了,除了,忽然传来的一阵毫无节奏的掌声。
萧南笙顿时寻着那阵微弱的掌声回过头,看到二楼的走廊上,蹲着一个小男孩,正笑嘻嘻的看着她。
“你刚才弹的是什么曲子?”
宽阔的空间里,传来了男孩稚嫩的童声以及回音。
“《送给慕连》。”
萧南笙的回答让她感到诧异极了,她明明不知道这是什么曲子,为何竟这样脱口而出?!
男孩从走廊上站起身并走下楼梯缓缓向她走来:“这首曲子我听过,可是我忘记我在哪里听的了,是谁的作品?”
男孩的问话让萧南笙哑然,因为这是她第一次听到这首曲子,而且是从不会弹琴的自己的手中弹出来的,这一切都显得太诡异了!不免让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见她没有回答,男孩也没有继续追问,而是咧嘴笑了笑:“你就是我爸找来给我辅导作文写作的萧老师吗?可是我觉得你好像更适合教钢琴。”
萧南笙这才缓缓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并盯着男孩的眼睛俯视着他,不知怎么,她觉得这个男孩看上去很老成,不像才有七岁的样子。
男孩看了她一会儿后,便低下头,坐在了琴椅上,双手一抬,眼睛闭了起来,可眉头却紧皱着。
萧南笙一开始不明白男孩要干嘛,可是当她听到从他指尖弹出的音符时,她陡然愣住,他……他竟然在重复弹奏她刚才弹的那首曲子!
“是这样弹,对吗?”
男孩突然冒出的一句话吓得萧南笙冒出了一身冷汗,她变得更加困惑:“你,怎么会——”
“只要我完整听过一遍的曲子,我都能弹出来。”
看着男孩飞快跳动的手指,萧南笙很难想象这是个只有七岁的孩子在弹钢琴,她讶异不已,莫非,这男孩是音乐天才?
而让萧南笙好奇的还有这男孩的父母,他父母知不知道男孩的天赋异禀?他们会怎样培养他?
“你父母呢?”
思考半天后,萧南笙才发现她从一进门就没有看到除了这男孩和阿姨以外的人。
“我妈跟我爸离婚了,我妈再嫁给了外国人,不在国内,我爸虽然没像我妈那样扔下我,不过他现在,也不在国内。”
男孩的语气很平静,像是司空见惯,完全就没有任何抱怨或者难过的情绪,更像是在陈述事实。
曲终,男孩才终于抬起头看向了她:“我想起来我曾经在哪儿听到过这首曲子了。”
“哪儿?”
“跟你无关。”
没想到这小子还挺酷的。
这下,萧南笙对裴育闻的作文辅导才正式开始,辅导是在一楼的书房里进行的,诺大的落地窗外,秋日里温暖的阳光斜射进来,洒在人身上,让人不禁因为舒适而开始懒散。
裴育闻趴在一张巨大的白色桌案上写萧南笙为他布置的作文,而萧南笙一开始还守在他身边辅导他写作,不过他脾气很执拗,嫌她在旁边太吵,她只好一个人讪讪的躲到一边,参观起了这间宽大的书房。
三面墙壁都竖着及顶的白色书柜,满柜子都是与经济有关的书籍,叫她提不起兴趣,唯一让她产生一丝兴趣的,就是书柜里偶有的一些造型独特的摆设,以及整个房间里,唯一的一个相框。照片里有六个人,前排坐着的是两个老人以及他们抱着的小孩,后排中间站着一个英俊的男人,他旁边一左一右的挨着两个漂亮的女人。
萧南笙不禁咋舌,她的想象力向来有限,可是就算有限,她也不能不想象这个男人和这两个女人的关系,难道,是大老婆和小老婆?或者两个都是妹妹?又或者一个是老婆一个是姊妹?
然而她却始终分辨不出到底哪个是老婆哪个是姊妹,因为关系很乱让人难猜啊。
不过发现她在研究照片的裴育闻很快就给了她正确答案。
“中间那个是我爸,左边那个是我妈,右边那个是我姑姑。”
裴育闻果然是天才,竟然连萧南笙现在脑子里在想什么都能猜到。
“你不是第一个对这张照片感到好奇的人。”他咕哝着补充了一句:“早就让他把照片收起来,他不听,唉——就让他继续被别人当笑话吧。”
听到他这么说,萧南笙又仔细看了看后排中间站着的那个男人,相貌俊朗,身材看上去也伟岸,根据她目前了解到的情况,应该也很有钱才对,可是这么完美的男人,为何还会被人抛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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