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末钟毓又去了花木市场,秋正浓,院里姹紫嫣红的各色花草犹自争芳斗艳。如今挨挨挤挤盛放的大面积菊花黄黄白白,淹没了原有的景致,特别醒目,偌大院子几无空地。
儿子溺水的事钟毓什么也没说,可姜夔还是非常自责自己的一时大意,深感内疚愧悔。这无法言说的痛附体恶魔一般无时无刻不在吞噬他的心灵。他一醒来就拼命工作,移动基站的技术有了突破。
过继钟毓亲侄儿小飞,缓解钟毓伤子之痛比领养一个孩子,似乎更合适些。况且小伙相貌堂堂一表人才,挺招人喜欢的。好好培养,也许将来能帮帮青黔。考虑到小飞要辞去现在的工作,姜夔建议给钟家一些经济补偿。
择了吉日请了钟毓舅舅做中间人,按乡俗继子的教育培养及婚姻大事诸如置备婚房下聘迎娶将由姜夔钟毓操持,继子负责继父母的养老送终。承继家业。
钟明梅仙以前是拿工资,年底卖螃蟹的钱再分他们20%。去年卖了十万多,分到两万多,加上蟹塘大半年工资也就四万多点。
现在姜夔主动提出把另外二十亩水塘一并交给他们打理,自负盈亏。这样按前两年的养蟹收益,除去姜夔钟毓客户打点所需约一二百斤螃蟹,他们一年可有十几万收入。
钟明梅仙对此安排非常满意,双方立下过继文书。商定小飞工作到年底拿了年终奖(建筑行业私企,平时只有生活费,工资年底结清)辞去现在的工作,春节后来省城入住姜家到厂里帮姜夔钟毓工作。
钟毓悄悄与梅仙道,孩子大了不能强求,给孩子一年半载适应期,若不适应无需介意这一纸文书。“姐姐姐夫放心,下堂不为母,过继不为儿,这道理我懂,孩子交给你们,我放心!”“孩子已成年,就不要为难孩子改口了,延续现在的称呼”姜夔回道。
十二月初西北风起,蟹脚痒,膏溢黄满,钟毓打电话给梅仙“麻烦钟飞这周末抽空送四十只螃蟹到老校长家!”梅仙会意,除了螃蟹外,额外准备了十几斤湖里的河虾,洗净煮好晾干水份,用塑料方便袋装好,送去当天一早又用网袋装了七八斤湖里的小杂鱼。
不到六点,梅仙就已收拾停当,叫醒儿子,“赶紧的,鱼一离水容易死,就不好吃啦!”钟飞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自从那天见了那个丫头,心里老七十八下的,若有牵绊,怪怪的,现在去看看那丫头嘴里博学的外公和风趣的外婆也不错。
门铃一响,清晨接到钟毓电话候在客厅窗前的老校长就撑着伞快步走过去打开了门,一高个小伙穿着水上人家那种黑色橡胶雨衣立在门口,倒遮了大半个门洞,肩上挑着两个萝筐,帽沿往下滴着水,老人心里一惊,这一双似笑非笑含情目极像自己的四女婿林杰。
小伙跟着老先生进院,到家门口脱去雨衣,搭在门外的晾衣绳上,转身“公公,厨房在哪?我把东西搬进去”。
“这里,细伢儿”,老太太一口乡音,钟飞搬起一只箩筐低头三步并着两步走进厨房,“婆婆好”抬头依次瞄到穿着黑布鞋的高足弓小脚,黑色束脚裤,黑色的大襟衣,脑后的小窝髻,不禁哑然失笑。
返身把另一只箩筐搬进厨房,把螃蟹杂鱼的网袋放进水槽,拎着河虾“婆婆,这些河虾我妈妈已经煮好了,你尝尝,我妈说她多放了点盐,可以放时间长些,你放冰箱或挂院里,要吃时拿滚小烫一烫就可以吃了”“嗯,真鲜,肉紧绷绷,弹牙哩,好吃!你替我放冰箱里”。
钟飞放下河虾,一手拎一只萝筐走出门放在院里,随手拿起竖在墙角洋灰水槽旁边的拖把,把刚才打湿的地面拖干净了。看到婆婆费力地剔着鱼鳞,“婆婆,我来吧”。
“哎呀,老了,眼神不济,你叫啥名,多大啦,你是钟毓还是姜夔家的亲戚呀?”“婆婆我叫钟飞,今年二十二,他们是我姑姑姑父。”“现在上学还是工作啊?”“我初中毕业上的中专,工作两年多了做土建预决算,”“你爸爸干什么的?妈妈呢”“我爸爸妈妈种田,妈妈兼着村里的妇女主任,他们农闲时帮姑姑姑父看蟹塘”“噢,听老头子讲我二女婿准备回国到上海办建筑公司哩”。
钟飞一边熟练地剔着鱼,一边不厌其烦耐心回答着婆婆的问话,“这后生不错”客厅看报纸的老校长心道,翻完一份扬子晚报抬眼看看钟,“老太婆,我去打个瞌冲,晚点留伢吃中饭”“不了,公公,我把鱼拣好就要紧跟班车回了,家里还有事”。
纪玲接到妈妈电话有螃蟹吃,一下班接了儿子就过来了,跑到厨房看到河虾就拈了一只虾丢进嘴里,“没规矩,快过来替我打个电话给钟毓”老太走在前面拎起话筒等纪玲。
“婆婆我帮你,”纪玲儿子按电话旁小本子上钟毓的电话拨过去,听到对方接起才把电话交给婆婆“小鱼儿,谢谢你还想着你老师和老太婆,你侄子真俊,还勤快,帮我把一大盆鱼拣好了才走”“给你做外孙女婿够格哇?”钟毓打趣“哈哈,我拢共两个外孙女,你都要啊,哎!我家平平可不比她姐,木着呢,模样还不讨喜,配不上你侄子呦!”
年底钟毓忙得团团转,精疲力竭,晚上终于能睡个踏实觉。不过原先看上去比同龄人年轻七八岁的她,如今显得比实际年龄还要憔悴苍老。曾经丰润的身躯在厚重的冬衣里晃荡,倒瘦成了年轻人推崇的纸片人。
林燕那日丟了发夹,里里外外找了三四遍,也未见踪影。那是二十岁生日青洋送她的,寓意两人比翼双飞,另暗合二十周岁纪念。他俩一起选的,燕子很喜欢,经常把它夹在发束上端。“它也随青洋去了吗?”
中秋节林燕哪也没去,月圆夜钟毓拿餐盘装了青洋最喜欢的荣诚咸蛋黄月饼和哈密瓜,小燕子做的晚饭,都是青洋平时喜欢的,每样用餐碟盛了一起摆在院中石桌上,还有一杯红酒,并点了两支蜡烛。也算逝去亲人后非常无助的一种自我安慰吧!
丁贵青黔来了,一家五口喝了瓶红酒,谁也没有说话,顾自埋头黙默吃饭。丁贵青黔告辞后,林燕就上了三楼,也许酒精使然,也许连日里脑海不分昼夜时时出现的青洋已使她疲惫不堪,很快她就沉沉睡去。青洋把牵在自己的手里林燕的手放入一只大手,笑嘻嘻地向她挥手告别,她努力想去拉青洋的手,突然醒了,已是早上七点。
年度会计职称考试报名开始了,林燕第一时间去报了初级职称并参加了培训班,一课不拉认认真真学习起来。她的呕吐就象医生说的一样莫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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