挪威的春天

北欧的特色是冬天，漫长的冬天。因为冬天的长，春天也就相应是个漫长甚至曲折的过程。

早春

在中国立春和过春节时，挪威还是冰雪覆盖的严冬，虽然如此，也已经透露一点点春的信息，那就是光线。我住的挪威中南部，离北极圈还远，是没有极昼极夜的，但是冬夏间天长的变化还是比世界上很多其他地方要明显得多。最黑暗的十一、十二月，早晨八点和下午四点上下班的时候，两头都是暗黑不见阳光的。冬至前后天最短时，白天也只有三四个小时蒙蒙亮。那时挪威人都盼下雪，地上铺了白雪，天地间也觉明亮很多。而圣诞过后，天开始变长时，每天的变化似乎都很明显，到了二月，即使仍然可以冷到零下十几度，但早八晚四上下班时已经是亮的，便清晰的知道，春天毕竟不远了。

挪威的早春，没有花红，没有柳绿，也没有草长，但是有莺飞。二月底三月初，尽管大约还是严冬景象，但是忽然间就听到不一样的鸟鸣。冬天里的常驻鸟见得最多的是喜鹊和乌鸦，喜鹊的高鸣和乌鸦的沉喑都是粗犷的北方嗓门。但忽然之间听到清脆婉转又间或小银铃般一连串脆生生软嫩嫩的啼鸣从积雪的枝头传来，便欣喜地知道有些小精灵已经远道归来了，那也是明确的春天的信息。

住在我家鸟箱中的蓝顶山雀

三月，开始了春与冬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那漫长的渗透与缠斗。太阳开始显示出温度。气温在零上十度与零下十度间游移不定的徘徊与摇摆。暧几日，檐角的冰、路上的雪开始融化，可以化到主路上冰雪全无，如果无视路边仍然厚厚的积雪，几可疑似夏日了。接着便冷几日外加一场大雪，于是一切又回复到冰雪为主旋律的冬景。这个过程可以一直延续到五月初，所以挪威的春天可以是从二月到五月的漫长过程，“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是不会的，挪威有苹果、有李子、有樱桃，还有很多别的鲜美浆果，但是据我所知没有梨、杏或桃子，别的热带果实自不必说了。而三四月间甚至五月初时一片类似夏日景象之后“忽如一夜朔风来，千树万树雪花开”却是经常的事。

春风要化尽多少冰雪

但像别的任何地方的春天一样，花语也是最鲜明的春天的语言。最早出来的一种野花挪威语叫“hesthov*（马掌）”是一种黄色的小花，整个植株就是一棵花，大概因形状有些像马掌而得名吧。路边的土地，雪刚化的地方它就顶了出来，往往是伴着雪开放的。

hesthov

而家里花园里的花圃，最坚韧也最美丽的春花当然是krokus，中文就是“番红花”或“藏红花”。对于这个花名我一直觉得很困惑，因为这种花花色繁多而艳丽，有白色的、黄色的、蓝色的、紫色的，以及带各种条纹的深深浅浅蓝紫色的，就是从没见过红色的。

枯寂中的华艳

花圃里的雪刚一退去，看到的就已经是盛开的花朵，所以它是在雪下孕育的。我花园里的番红花还是近二十年前我来挪威后买的花球没花圃边沿一溜种下的，之后年年开花，而且从原来一点处的一棵变成了一丛。它朝开暮合，能开很久，而且即使被突如其来的大雪深深埋住也无妨，雪化时照样璀璨艳丽。觉得自己脆弱时不妨多看看这鲜嫩的小花，真的很励志呢！

冰心雪骨

到田野里大片的雪开始融化时，另一种挪威人普遍喜爱的春花就开放了，那也是一种蓝紫色的小花，往往一开一片，在还没有完全解冻的荒凉的田野的衬托下，无比艳丽。挪威语的名字叫blåveis，直译是“蓝色之路”。

蓝色之路

到得再暖一些，大地解冻，草色青青，另一种花形和花叶和“蓝色之路”都很像，但花稍大些且色为洁白的花就开了，也是一开一片，它叫hvitveis——“白色之路”。那往往已经是五月初或中旬，那时各种其他野花也会竟相开放，樱桃和李子树也开始长花苞，那时春天就真的战胜了冬天，不会再下雪，大地真的一片春色了。

白色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