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呼一吸

这两天外婆病重昏迷，已经在抢救室躺了四天。昨天去探望时，外婆已经昏迷不醒。

医生说外婆肺纤维化严重，用呼吸机也无法排出肺中的二氧化碳，我们也做好了心理准备。

虽说如此，看到外婆只能用呼吸机维持生命，我心里还是不忍，从医院出来觉得胸中憋闷，探病后回家吃了几口饭就觉得如鲠在喉，食物好像都无法顺利消化。

我心想，外婆说不定挨不过今天。因为进抢救室时留的是我的手机号，我一直留意手机，生怕错过医院打来的电话。但一整个晚上医院都没有打来电话，也算是好消息。到今天凌晨3点，我在不安中醒了过来，有不好的预感，但是手机仍然是静悄悄的。

在这种不安之下，我忍不住搜索和死亡相关的书籍，想从中获得一些智慧和安慰。我发现其从古至今很多名家都表达过对死亡的看法，他们对生死的态度很豁达，大部分都认为死亡只是一种生物的必然。人生下来就是向死而生的，气聚则生，气散则亡，是再自然不过的规律。但凡人如我，看到这些也看不破，自己的思绪无时无刻被亲人的身体情况牵动着。

注意力变得很难集中，好像一个恍惚又会想起白天在抢救室看到外婆呼吸困难的样子。因为现在她完全依赖呼吸机在维持生命，每一次呼吸都显得格外的沉重和困难。而看到此情此景，每一个亲人心里都很难过，姨妈说想想就会掉眼泪。

人的生命就在一呼一吸之间，而当有一天一呼一吸全要依赖机器时，我们无法自主控制时，无论是病人还是亲人，都会非常痛苦。

想起四天前第一次走进抢救室的情景，当时印象最深是仿佛以上帝视角从高空俯看人世间的苦难。但是这两天，当我凑近看时，却发现每个人的苦难都不相同。特别是当亲人呼吸困难的时候，在生死边缘挣扎的时候，作为最亲的人来说心里总是揪着，特别煎熬。

这种心里的煎熬也许比生病的人更加严重，因为病人有的时候完全陷入昏迷，索性感受不到痛苦。反而是旁观的人，他们更加能感同身受，如同自己也出现呼吸困难的症状，变得难以承受。

作为亲人来说，不能时时刻刻陪护在身旁。心里感觉到的煎熬源于我们对未知产生的恐惧。有的时候躺在床上，脑海里翻来覆去都是害怕，不知道病人现在怎么样，现在会不会觉得非常难受，呼吸有没有顺畅一些，还有没有类似肺部感染的症状……

好在今天外婆又恢复了意识，感觉好了一些，来探望的亲朋好友也放下心来，讨论病情时轻松了不少，不过看得出来，大家都在用力故作轻松，虽然有说有笑，但是掩饰不住心中的纠结和烦闷。

我一边劝亲人，一边劝自己，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一切说不定都是注定好的，我们再纠结再难过，也无法转动命运的齿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