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孙葭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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渊姐在我3岁左右离开婺源到上海去了。
8年后，我十一岁时外公问我：“在婺源你不能读初中了怎么办？”
我说：“我到蔬菜社去干活”(因为曾听大人说蔬菜社工作略轻松点，我想我能胜任的吧)
外公说：“到蔬菜社去？你会饿死的”
外公问：“上海要去吗？”
我说：“到上海去？他们又不要我的。”
外公说：“你怎么知道不要你？”
我说：“如果要我为什么把我一人丢在婺源？”
外公说：“如果他们要你的话你去上海吗？”
我说：“我去的”。
外公说：“你自已去对太仂说啊”
我想到杨岭姑婆的女儿谈了个对象要嫁到草坞去，姑婆不同意，姑婆女儿坚持，姑婆就跳井威协，姑婆女儿只能妥协。
我担心太仂也跳井，但我又真想到上海父母那儿去看看。于是我对太仂说我梦到太爷爷叫我到上海去，太仂就同意了。
有同乡一家人要去上海，外公就托他们带上我。
我十一岁时的一天清晨，在众多邻居孩子的欢送下，我坐上了汽车，我刚坐上去，邻居小孩就问：“头晕吗？”我说：“一点不晕的”。汽车还没开动怎么会晕呢？可见我及众邻居孩子都是没坐过汽车的。
汽车开动，我伸出头挥手道别，众邻居孩子也都挥手道别。
汽车从北门河沿公路开到西门，所有乘客全部下车，河边停着一个大船，大家走到船上，开船的人用撑杆把船开到对岸，大家下船，船又开回去让汽车开到船上，再把船连同汽车划回来。
在等汽车的时间，见到囡囡姑娘(我父亲二姐)的几个小孩在西门河对岸等着我，他们是表哥程森、表妹杏珠、表妹福珠，是他们母亲(我二姑妈)让他们到西门河对岸来送我的，我体会到了姑妈的这一份苦心。
船把汽车运过来后，乘客上车，我挥手向表哥表妹说：“回去吧回去吧”
汽车开了一会，我头晕了，带我的同乡让我把眼闭起来。不知汽车开了多久，突然汽车内一片惊叫声，我赶紧张开眼睛，原来汽车在十八跳，汽车一只轮子巳开到悬崖边下，司机努力把轮子开上来，司机已吓瘫在位置上动弹不了啦。
于是所有乘客下车步行翻过十八跳到浙江衢州去。山腰一山民的草屋供乘客吃饭。同乡一家人及我共5人，其中一婴儿不吃饭，我们4人每人1碗饭，一只炒青菜，一只红辣椒炒猪肝，青菜碧青碧青的，大块的红辣椒大块的猪肝，我从来没吃得过这么好吃的菜，我狼吞虎咽地吃着，同乡一家人客气地只吃一点点。
吃完饭继续翻山赶路。到衢州乘上火车，一切都那么新鲜，火车的窗是木制的，还有百叶窗，厕所里雪白光亮，我想不通那么白的几个东西是干吗的？里面也没大便小便呀？这么雪白的东西我能往里小便吗？但门外明明写着厕所呀，几次进去几次都不敢小便，一直憋着到上海。
到上海了，同乡一家人领着我出站，门外有不少来接人的人，突然我听到有人叫我名字，我朝声音的方向望去，是一男一女，女的很年轻，我想这年轻姑娘是谁呀？怎么在叫我？他们看到我停住脚步朝他们看后立即朝我们走来，并问了同乡的名字，又问了我的名字，原来他们是我父母啊？我1岁多时他们离开的，现在我11岁了，他们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他们，母亲想了办法：凡见到10岁左右的小女孩就喊我的名字，很多人过去都没反应，叫到我时我停住脚步并转头朝他们望去，他们就知道是我了，母亲还真是聪明想出这个办法。
父母在火车站的面馆请同乡吃大肉面，但人家说吃不下，那时又没有打包，父亲路上一直说那大肉面可惜了可惜了。
从火车站到我家不远，只一站路左右，父母领着我朝家走去，我很好奇：婺源街上是青石板路，青石板经独轮车压有着压痕。上海的路中间平平的没缝的，旁边我们走的地方是整齐的大方块，大方块中间是整整齐齐的小洞，我问：“这么整齐的小洞怎么弄上去的？”
父亲哈哈大笑：“是高根鞋踩的”
我问：“踩的？怎么这么整齐呢？”
父亲笑得更厉害了：“许多人排着队踩的”
母亲微笑着看了父亲一眼：“她不懂，好好的和她说”
我又问：“为什么我们不走路中间去？要走在旁边？”
母亲说：“中间走车的，旁边是走人的”
我问：“如果要对面去呢？”
母亲说：“走横道线”
对“横道线”“人行道”二个词我觉得有点迷糊。
转眼到家了，渊姐闻声从后厢房出来说：“来了？”
我望过去，和记忆中的渊姐不一样了，她个子比母亲还高，脸和大姑妈有点象。
说了会话后，渊姐搬个圆凳，圆凳上放个脸盆，脸盆里是温水，她拉着我说：“来洗洗头”，用一块很香的洗发香波在我头发上来回抹洗。
洗完头，又叫我到里屋洗澡，洗完澡换上一件中长中式短袖衣。这件衣和我记忆中渊姐穿它和我拍照的那件一模一样。
洗完澡大家让我到后厢房睡会觉。父亲说他为了去接我一夜睡不着，他也很吃力，父亲说：“一夜不眠十夜不全。”
晚上渊姐牽着我到旁边的天潼路上的理发店，为我烫了个象外国洋娃娃似的头发。
渊姐比我大8岁，这时应近20岁了吧，她个长高了，外貌也变了，但从为我洗头、牽着我去烫头时手的动作仍是记忆中的姐姐，亲切又温暖，给我亲人般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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