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池夜色

                            文/东军

    一夜秋风凉。围着公园的人工湖走了两圈，没遇到一个人。真好，公园又属于我一个人的了。

    坐在人工湖边的长椅上，望着寂静的湖水和对岸的彩色灯光，我陷入沉默，同我一起沉默的，还有这无边的夜色。

    最爱这寂静的夜色了，身体卸妆，灵魂苏醒，思绪在自己的世界里游荡，自由得不用穿一丝衣裳。

    我对着湖面，想着心事，轻轻叹了口气。这口气，为芸芸众生，也为蹉跎了半生的自己。每个人，都活得不易，好人有好人的不易，坏人也有坏人的不易。只是这不易，体会愈久，愈难说出口。佛说，人生是愁苦的。真对。

    人到中年，本应诸事看淡，心静如水，可我总是做不到，情绪常常起伏不稳。就在前些日子一次醉酒回家后，我突然趴在床上，大哭一场，哭得肆无忌惮。妻子在一旁吓坏了，她从没见我哭成这样，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哭。我自己也不知道。中年，是一个情感容易发酵的年龄，本身就是一个值得哭的理由。

    湖面上忽然传来“扑通”一声，一只大鱼的跃出打破了我的胡思乱想，也打破了夜的沉寂。想起昨夜湖边聚集了那么多垂钓者，抛下那么多饵，忙碌了一晚上，却颗粒无收。想象着这条鱼的勇敢、机智和潇洒，我的心终于有了一丝开朗。

    无论生活多么压抑，总有勇敢者不甘地发出声响；无论生活有多少陷阱，总有智者巧妙地躲避，保存着力量；无论命运多么令人失望，总有人顽强地从地上捡拾着希望。就是这些“总有”，让人对生活犹抱有一份美好的幻想。正如眼前这一池夜色，以前在我眼中，是一种沉默，一种顺从；今夜却变一种坚守，一种反抗的酝酿。

    黎明总归会来的。我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转身，向家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