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聚会结束。
北应臣的妈妈提出要送几个参与聚会的学生回家。毕竟，就算是男生，晚上九点在纽约街上独行也不是什么惜命的表现。
南梓鑫拒绝了。他第一个出了门，走之前连招呼也没有打。他几乎是跑着下了楼，到了街上。
“梓鑫！”北应臣也出来了。“你一个人走太危险了。二十多条街呢！”
“没事。”南梓鑫微微侧首，没有停下脚步。然后，身后传来了关门的声音。应该是北应臣回去了吧。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那我跟你一起。”是北应臣。他竟追上来了。
“啊？没必要吧...”南梓鑫看了他一眼。“你家不就在这儿吗...一会儿你又要自己走回来...”
“我跟你一起走。”北应臣又重复了一遍。
南梓鑫没再说什么。
二人肩并肩走着。谁都没再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北应臣道，“梓鑫。你是不是生气了？”
“啊？”南梓鑫被说中了心思，微微一愣。“没有。为什么会生气呢？感谢你们还来不及呢。”
“对不起...”
“为什么？”
“我之前没有跟你说明白，这是什么样子的聚会。”
是的。这就是南梓鑫生气的原因。他满怀期待地等了一周，预想了好多种可能的party场景，可就是没想到，所谓“聚会”，跟party根本不是一回事。气氛严肃也就算了，更让他生气的是，这居然还与基督教教会有关。这明摆着就是想要传教啊！
“你就是因为这个才主动接近我的吧？”南梓鑫冷笑。
“因为...什么呀？什么意思？”北应臣有点慌。
“就是为了给我传教，才在助教课的时候如此关心我的吧？”
“不是的！”北应臣喊道。
南梓鑫一怔。他没想到，平常说话温温柔柔的北应臣居然还有如此激动暴烈的嗓门和神情。
“不是的。”北应臣像一个被扎了一针的气球，又冷静了下来，低着头，双眼紧紧盯着地面，“之前在助教课，我是真的想帮你。你很认真，是我见过的学生里难得的，真正在认真学习的人。所以，我很关心你，想努力解答你的所有问题。”
南梓鑫没想到，他的一个半是生气半是玩笑的一句话竟能激起北应臣如此大的反应。“对不起。我没有责备你的意思。我只是...我只是真的很讨厌这种宗教组织而已。”
北应臣抬头，望向南梓鑫，“哦？为什么啊？”
“......”
“那就别说了。如果你不想说的话。”北应臣又恢复了原先温柔的语气，“我不会再请你来了。这样，你会觉得开心点了吗？”
什么呀这是...什么叫“这样，你会觉得开心点了吗”？？？跟哄小孩子似的！
“小北啊小北，你可真是适合当老师...”南梓鑫无奈道。
北应臣脸唰地红了。“这...谢谢你。”
南梓鑫扑哧一笑。归根结底还是ABC, 这种程度的讽刺怕是听不出来了。他看着北应臣写满“不知所措”四个字的脸，不禁又笑了。
“小北。你有女朋友吗？”
北应臣似乎打了个激灵。
南梓鑫突然觉得脸有点烫，忙道，“你别误会啊。是你的一个朋友。她喜欢你。但又不好意思当面问。”
“是谁？”
“这个...她不让我说，怕没办法跟你做朋友了。”
“哦。这样啊。我没有女朋友。”
“但是你谈过吧？”
“没...没...女朋友...”
“你是gay?”
北应臣如触电一般又打了个激灵。
南梓鑫这才意识到自己有点太唐突了。“不好意思。我...”
“我...应该是的。”北应臣的声音，如头顶路灯的光晕，朦胧地扩散开来。
南梓鑫轻轻“啊”了一声。
“对不起。”
“什么意思？为什么对不起？你又没有做错什么。我回头跟她说一声就完事儿了。这样不是挺好的吗？她就可以安安心心继续跟你做朋友啦！”
北应臣静静地看着南梓鑫。
那个眼神，不同于之前的任何一次。
这不是来自学长亦或教师的安抚的目光；也不是来自一个朋友的温柔的目光。那个眼神，是感激，多得快要如热泪一般奔涌而出的感激。门灯下，黑如珍珠的双瞳内似乎有什么东西开始闪烁、燃烧。无声无息。
这团静默的火焰将会一直印刻在南梓鑫的脑海之中。继续燃着，烧着，永不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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