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每次回老家我都会不经意的想起村里头些年过世的两对老人,两对老人来自两个家庭,都是在老妻过世之后,另一半在老妻的坟头服毒自尽。
这四位老人在村里跟我家是亲戚关系。其中的一位老太太,我管她应该叫二奶,自我小时候的记忆之中,她就是一个不利索的人,冬天的时候穿一件高腰大棉裤,用一条布条当腰带系在裤腰上,戴个破毛线帽子,那时候我不懂事,虽然嘴上叫二奶奶,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二爷爷也差不多是这样,我的记忆中,他们的棉裤仿佛总是油亮油亮的,隔着老远似乎就能闻到他们身上的味道。虽然有儿有女,日子也能过下去,但他们总是穿的郎里郎当的,后来渐渐的,连同他们的茅草屋我都不在意了,也很少有人关心他们的起居。后来二奶死了,二爷在寒冷的冬天在二奶的坟头服用敌敌畏也跟着去了,连一句话都没留,我想二奶死后,二爷纵有千言万语,又对何人说?
另外的一对老夫妻,相对来说年轻些,老太病故之后,很长一段时间,老头都郁郁寡欢,像秋天飘落的枯树叶,没了生气。老一辈的农村人哪有说爱的?即便是夫妻之间,一辈子也不会开口说那个字!一切的情感都化在了日常的柴米油盐、鸡毛蒜皮之中,压根就不会用酸溜溜的情话表露自己的情感!可是那一天,在老伴过世后,在我爸偶遇时轻轻安慰后,他悲戚的对我爸说:“哪管老太太瘫在炕上,我伺候也行啊,不管咋地,我还有个说话的人啊!现在我连说话的人都没了”。说完之后,老头在我爸面前号啕大哭。思念之情终于像满溢的堤坝找到了宣泄口,在一个落后的小村子里,在一个清冷的午后,浑浊的双眼老泪横流,像个没家的孩子,天塌了……没过几天,老头就在老伴的坟前服毒自尽了……
你走以后,在这人间,我已无伴。你不知道这呼吸的每分每秒我是怎样度过的,我的脑海里全是你的音容笑貌,这间老屋子已经不再是我的家,屋前屋后都是你,可我却再也也找不到你了,我孤零零一个人守在这座空屋子里,我的心却跟你一起埋进了那座坟里。
我趴在坟头,死去。
像是覆盖在你身上的棉被,
你不冷了,我也就安心的随你去了。
我终于找到了你,真好
这是我们的家,我们化在尘土里,
生生世世不分开了
……
写到此处,我的感觉已经模糊,穿越时空,时间拨回到几十年前,我仿佛看见在寂寥的关外大地上,漫天的鹅毛大雪,一支迎亲的队伍穿行在旷野中,那天,他神采奕奕的坐着马车,在唢呐声中,来娶她了……
我常想,爱情到底是什么?它到底是不是只存在于青年才俊和窈窕淑女之间?它是不是非得要配上高贵的钻戒、良辰美景、花前月下?爱情是不是非得要轰轰烈烈,风风光光?
有时候我感觉爱情它说不出来,它存在于夕阳下,窄巷子里飘出的一丝菜的香味;存在于风雨之中,送报纸的一对夫妻坐着摩托相依回家的轰鸣之中;存在于老夫妻一起捡破烂时,捡到有用的东西,彼此会心的一笑。有你在的地方就有家,有你在的地方就有爱。
叔爷爷,在我从小到大的记忆中,虽然大家接触不多,但乡情永在,我谨用一篇短文遥以祭奠,替你说声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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