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米乐准备上学,王先生给米乐穿袜子,是他提出来要帮忙穿的,其实米乐自己能完成。穿袜子的时候,他就开始催促,啊,不敢逛啦。在他的语言系统里,有很多着急,所以,就传递出来着急。于是,穿袜子的时候,把米乐弄疼了,大哭大喊起来,疼啦疼啦。然后,很生气地拍王先生,说,你手太重。
王先生这时候却对米乐说,看你脖子后面,泥太多了。
米乐叫我进屋帮他揉揉,然后帮忙穿袜子。我低着头正穿着,王先生还在边上说,你这头发怎样怎样。我就说,你给儿子弄疼了,就道个歉,孩子不就不生气啦。
我这句话,把王先生给点着了。他很生气地瞪眼睛,他是小孩你也是小孩呀,净整这些用不着的。
我一愣,咋还不对了呢,他给孩子弄疼了,就应该道歉呀。
我虽然没再说话,却很不高兴。送完米乐上学,我去河边行禅,慢慢走,跟自己的身心感觉连接起来。
回想早上的这场冲突,起初,我有点责怪自己,后悔给王先生建议,明明是他跟米乐之间的事情,我可以作为协助者去倾听米乐,然后去理解王先生。
嗯,很疼。米乐情绪过去,还可以反馈王先生的情况,爸爸当时太着急了,担心上学迟到,手就重了。
后来我想,我是有了投射,把那个被王先生弄疼,委屈地哭泣的米乐,想成了自己,在我过去跟王先生相处的故事里,也有好多好多被弄疼的时候,委屈的时候,我都没能哭出来,没给自己机会哭,那些情绪一定都在我的身体里,没有释放掉。
我在工作的时候,王先生会说好多遍,就知道看手机,其实,我是在用剪映剪辑视频,而且视频很长,需要加字幕,剪片段,真的好长时间呢。
还有一回,我工作的时候,王先生催我,孩子待在新房子的时间太久了,要被甲醛熏死呀,都死在这个味道里吧,我听到这样的话,心就慌了,想着要赶快带孩子出门,就赶紧收拾东西开门下楼,忘记了燃气灶还开着火,蒸锅里还有准备吃的地瓜。王先生后出门的,他发现了燃气还开着,就破口大骂,你找死呀,你想我和儿子都给你陪葬呀,你想全楼的人都给你陪葬呀,你想让我倾家荡产呀。我一下子就懵了。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了。我感受到了一份害怕,是我的还是王先生的?大概是他对这个情况的害怕传递给了我吧。
我其实很气愤,又有委屈,明明这个结果并没有发生,他用一个不存在的结果来骂我吼我,我不服气。
我的头脑知道,他很害怕,他惊恐万分,我也有责任,我真的有责任吗?我不服气,我不愿意承认我有责任,如果我有,我就是因为太害怕他了,他不想被他指责,攻击,不想被他说三道四,不想被他揪住任何把柄,我很害怕他发怒,很害怕他不高兴,害怕他爆炸。
虽然,是我忘记了关火,可是,他一辈子或许都无法理解,我忘记关火是因为对他的害怕,在外部环境让我紧张,不安的时候,我没办法考虑那么周全,把手里的事安排妥当。我就是需要在一个放松的,安全的,接纳的环境,才能把事情想的周全。有他在我身边,我就是紧张的,紧绷的,随时处在防御状态,要戒备心很强,躲避可能抛向我的攻击。
有时候,我选择沉默,闭口不言,而不是去战斗,因为,有公公婆婆在,我不想他们因为我们俩的争吵而不安。
在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我也会反击,会为自己而战。也有时候,不说话,那时我的能量不够,战斗是需要能量和体力的。
每个晚上,离开新房子之前,王先生也是脸色大变,经常攻击我跟孩子,其实核心还是我,说我磨蹭,说我就知道工作。
到了住处,也是各种诋毁的语言,我都记不住了,反正在我看来,已经超出了玩笑的范畴,言语里充满敌意和不屑,有种不把你嘲笑到极点誓不罢休的感觉。
所以,在早上的时候,王先生夸我会收拾东西,我觉得特别恶心。一个大部分时间都在贬损我的人,突然赞美起我来,我接受不了,觉得很假。
想起有一回,我爸跟我妈吵架,我妈说房子装修的事情听我爸的,他高兴就行,按照他的想法来。我爸当时说,太假了。我妈说,不是假话,是真话,我真这么想的。我爸说,这么多年,就没有这么样过,突然这么说,就是假。我爸起身走出屋子。我妈虽有无奈和气愤,倒也理解,说,我理解你爸的说法,他的意思是,结婚三十多年,家里大部分事情都是我做主了,这回让他做主给他权利,他不相信,所以觉得假了。
我跟王先生也是如此。一直都是王先生在这个家里称王称霸,稍有不满意就破口大骂,恭维我夸赞我,当然让我觉得不自在。
所以,在河边慢慢走的过程,我跟自己的感受连结到,哭出眼泪来,把一部分委屈流淌出去。我最近单独的时间不少,但大多数要么备课,要么录视频,静心书写,看见自己的时候不多,其实,真的有点忽视自己。
白天,大多时候都在为工作忙碌,能在工作前静心站桩已经很不错了。四点,接完孩子,讲故事,做晚饭,陪孩子,再面对王先生,能准时睡觉已经是自我恢复的不错方法了。好久没有书写,那些抚摸一下自己的心,聆听一下她的感觉了。
在河边行禅,让我有机会去聆听自己,慢下来,等一等受伤的灵魂,把她认回来,爱回来。
其实,我不是让王先生向米乐道歉,我想让他向我道歉。那些过去的事情,他都忘记了,不认了,或者,依旧认为自己的行为做法是对的,都是我的问题,都是我的责任,这个部分,我不能够完全的接受。
也许,我还受困于那些灵性教导,他是对的,在他的世界里,他是对的。那是他的模式,在他的模式里,他也在受苦。或者,即便如此,他依然用有限的方式在给我们爱。
可是,我主要的困惑是,过去的事情,真的可以放下吗?达到怎样的状态,算是真的放下了呢?
比如,王先生我俩刚结婚的时候,有一回我跟单位同事一起去跟客户聚餐,回家晚了,喝酒也有点多,因为刚入职场,跟客户喝酒还没有分寸,不知道要留点余地给自己。王先生见我很晚没回来,大半夜的,已经十一二点,给远在老家的我爸我妈打电话,不记得他说了啥,反正惊动了我爸妈。这让我很气愤。
我跟他说起这个事,他觉得自己有理,没有做错,这是我无法接受的。
还有很多回,我回家晚了,他就关着门,不许我进屋,让我交出工资卡。或者摔东西,大喊大叫的。我同事都记得他在我出差那次打电话发疯的情景。有一些,我真给忘了,是我放下了,还是选择性遗忘呢。还有刚结婚的那几年,也没少吵架,我委屈的哭,后来哭不出来了,感受冻结了,气的撕自己的衣服。王先生拿头撞墙,打自己。过去的故事,只能一笔带过,记不住那么多细节了,或许,也没必要都记得。
都还是没有长大的孩子。
其实,我最大的困扰是,我长大了,他还停留在青春期,这可咋办。
即便,我说我已经不去计较他过去给我的伤害了,或者,过去的伤害是为了唤醒我,我醒了,我从伤痛中学到了爱自己,学到了临在,觉知,那些伤痛没有白白浪费。
我也能够看到他给我的爱,给孩子的爱,甚至对我家人的爱。我爸生病的时候,他刚做完手术不久,就去医院看望。给我家里很大的支持。我也感恩于他。
可是,这样的关系,还是让我有种无奈和无力感。总体上,还是缺少连结的。我能看见他,能理解他,但,却收不到这样的温暖。
这不能不说,是一大遗憾。
不急不急,慢慢来。给自己一点时间。给心灵一点时间。
看着眼前的海河,我突然想起了几句歌词: 沧浪之江,西来水泱泱,谁赏江上明月,谁听江声浩荡。
百年之后,在这江边的人,已经是另一个世纪的新人了。过去的,个体的故事,对新人来说,可能一点都不重要,我和王先生的故事,也会随着我们的离开而消失在这个星球,怎样才能在这个星球上留下印记呢?
我想,我服务过的来访者,或者学员,他们的后代,孙子孙女,或者曾孙子曾孙女有一天对他们的朋友家人或者孩子说,我的祖辈曾经上过一个父母课程,或者遇到过一位咨询师,改变了人生状态以及生命样貌,我们的后代其实也是得益于这样的课程和这位咨询师的,她帮助到我们这个家族找回了爱,让爱能更深更浓的传承下来。
我将感到无比欣慰。
原来,我已不在乎能否从王先生那里收到爱,更在乎的是,自己能给与这个世界多少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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