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3-05

作者: 雨若newleaf | 来源:发表于2024-03-05 16:42 被阅读0次

    “你之前把我俩仅剩的10400元拿走了,不给我留一分买盐钱,现在不把这几年的钱留下来,那以后我和女儿就都不得管你!”

    (一)

    荣香坐在有些发黑的蓝白条纹的单人床上,同样发黑发灰的蓝白条被子团在脚边,不到12平方的单间住了3个病人,呼吸都有些凝滞。

    荣香直直的眼神,随着棕色输液袋里的棕色液体一滴一滴的,慢慢陷入迷茫。。。

    门外偶尔飘进来的“XX床呼叫、XX床呼叫。。。”的机械女声。

    县级的中医医院,一直人满为患,荣香因感染肺炎住院却住在消化内科,还要感叹一句“运气好,有个床位”,尽管上个卫生间要穿过放满加床的走廊尽头。

    荣香本来在村里合作社做事,村里承包的果园,一年四季都有事做。小女儿喊了好几次让她去帮她带孩子,她才去了。因为本来住在别人家就不方便,更何况和小女婿的后妈住在一起。可荣香觉得“孩子在最需要我的时候,我怎么都要帮一把”。

    荣香觉得这次感冒是前几天天气忽冷忽热引起的,就在附近的诊所买了药吃。小女儿家的两个孩子和她同时感冒发烧,几天后,孩子好了,她想也应该快好了,可是越来越严重。

    荣香觉得是个普通感冒,忍忍就抗过去了,没想到发展成了肺炎。实在抗不住,才去了医院。

    小女儿带着几个月大的娃,还负责自己生意门店的送货对账,发货,算账等,实在走不开,荣香就自己去了门诊,医生看了马上收住院了,住院手续都是荣香自己一个人办的。

    今天周六,大女儿上完半天班就会带着2个孙女来看她。荣香迫切的希望点滴能快点,希望在孙女到之前打完,可这袋棕色的液体好像永远流不完一样,已经挂了1个小时还没有完,后面还有3瓶100ML的小瓶点滴。

    荣香忍着麻痛感,将点滴调快了点。

    (二)

    “柱里送到区人民医院去了,脑袋全是血,是120拖过去的。”

    大女儿知道确切消息的前天,有跟柱里通过电话。柱里说话一直带口音,女儿从小没有生活在一起,父女俩交谈沟通存在不少误差,再加上柱里年纪大了,电话信号不好,两人通话后,大女儿知道柱里住院了,但却以为是年龄大了新冠症状稍强住院的,所以没有太在意,因为隔得远,又要上班带孩子,打算每天打个电话询问病情,过几天出院就好了。

    之后柱里的老人机一直提示关机,大女儿以为柱里忘记充电,之前有过好多次这样的情况。

    知道柱里摔到脑袋,不省人事,被送至区人民医院后,大女儿网上查询电话,转接多次,终于知道柱里所在的科室和床号,接电话的护士说他每天都在睡,具体是什么情况她不清楚,要问管床医生,但医院规定不能随便告知医生私人联系号码。

    后来,小女儿想了个办法,定位在柱里所在地,然后从美团点了外卖送到柱里的病床前,据说,柱里接到外卖的时候一下就精神了,小女儿给外卖小哥打视频电脑,看见柱里状态好了很多。

    因为小女儿刚刚生产完,为了了解柱里病情的具体情况,大女儿决定周末带着小点的孩子坐火车去看柱里,坐了火车转一趟高铁,晚上9点多,终于到了柱里所在的医院。

    柱里精神状态不错,说话也有力。外省入赘进来的堂妹夫隔几天来一趟,医院请了护工,整体情况不错。

    管床医生姓贾,正好是他值班,大女儿找他咨询情况。

    贾医生说:“后脑勺有个包,是骨折的地方,现已没有大碍,慢慢恢复中,CT显示颅骨骨折有血线,这个是他头晕的原因,后期会慢慢吸收,等过几天复查个CT,观察几天就可出院。”

    大女儿彻底放下心来,她知道医院的医生都是把最坏的情况先摆出来给家属看,现在这样说,基本上是没事了。

    忙完这些,已经到23点多,孩子连午饭都没吃,一直喊饿。

    (三)

    大女儿拆了随身带的一包饼干给孩子,顺手从钱包拿出2500元钱塞给柱里,然后又给了柱里那堂妹夫300元当见面礼。

    柱里说他有钱,不要大女儿的钱,他知道俩女儿都养俩孩子,负担重。

    他摸出他那团吧团吧皱成一团的脏裤子,大女儿以为他要洗,准备接过手去。柱里摸呀摸呀,摸出一个塑料袋包着的钱,还摸出一个旧的不成样子的5寸大小的棕黑色牛皮包。拉开拉链,里面是一叠红色百元钞。

    钱拿出来,病房里面的人都惊了。

    现在网络支付的时代,手中放几千现金很少,更何况自己单独住院,随身携带这么多现金,病房里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要是有个万一,同住一个病房的人嫌疑都跑不掉。

    大女儿想给柱里存银行卡,但是他密码不记得了,再加上半夜人生地不熟,又带着一个孩子,找不到ATM机。

    就跟柱里说“我明天早上要赶7点的高铁,再转8点多的火车,火车就只有那一趟,不能帮你存钱,你哪天身体稍微好点,打完点滴,到最近的银行柜台把钱存在存折里,这几天稍微警醒些”。

    当天晚上,大女儿当着病房所有人的面把钱拿走,找个宾馆住下,这时已经凌晨1点了,草草给孩子和自己洗漱一下,倒床就睡,闹钟定的早上五点多,自己和孩子随便收拾一下,又到医院附近买了住院需要的毛巾、脸盆、衣架什么的,打包几人的早餐,6点多到了柱里的病房。

    喂了柱里吃了点馄饨和面条,柱里就说不吃了。

    趁着早上病房其他人洗漱忙碌的时机,大女儿把昨晚上拿走的钱悄悄地塞回给柱里,让他收好,别让人看见。

    按照大女儿的想法,柱里之前走的时候不把钱留给老婆女儿,肯定是觉得他一个异地入赘的男人,俩女儿没一个随他姓,现在又各自成家,只有钱能够给他安全感,这次她就按照他的想法,他的钱全留给他,不动他一分。她只要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做到自己的那一份责任,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行。

    (四)

    柱里和荣香分开的时候才50多岁,现在也才61,完全能自理。再加上村里的帮助,手中又有钱,可以活的很舒服。

    按照荣香的说法,柱里年轻时是入赘的女婿,长辈都不满意,为减少摩擦,两口子才去外地谋生,孩子丢家里老人带。平时家里家务活都是荣香干,偶尔柱里插手,荣香还要做二遍,渐渐地,柱里除了在外面挣点钱,其它的都是荣香做。现在年纪大了,单独一个人生活,家务事一个都不会,可以想象得到卫生条件有多差、生活质量有多低。

    荣香和柱里感情彻底破裂是那一次,大女儿小女儿陆续上完学、结完婚,手中钱花完了,只剩最后两人一起在工地干活留下的10400元钱,放在床底的鞋盒里,平时买盐等家用的时候拿了多少说一声。柱里后面偷偷地全部拿了,荣香要用钱时去拿竟然没了,荣香上上下下找了好久,柱里才说是他拿了。

    “怕你拿钱出去乱搞”,荣香说这是让柱里把钱拿出来,那时候他说的话。然后还不停地絮叨那些子虚乌有的事。

    柱里一直不肯拿钱出来,荣香就发了狠,“你不拿钱出来,那我以后就再也不要你的钱,你不管我的死活,我也不会饿死”。

    从那以后,荣香和桂里的关系一直没有缓解,也没有住一起,都是在不同的地方打工挣钱。

    直到桂里的亲哥卧床不起,喊他回老家,这才有文中开头的那一幕。

    (五)

    下午2点多,大女儿带着俩孙女推开了病房门,大孙女懂事地给荣香倒水,让荣香心里暖暖的。

    大女儿去给荣香办理昨天未办完的入院手续,交身份证复印件,拿检测报告,洗雾化吸管等等。

    荣香此刻只想掉水快点挂完,因为孙女午饭都还没吃,早就嚷嚷着饿了。

    她觉得大女儿每月要还房贷、还账,还有两孩子上学、学二胡特长,平时肯定很少能吃好吃的,比二女儿家的孩子过得艰苦多了。

    她想要带孙女去吃肯德基、喝奶茶,前几天大孙女9岁生日发的200元钱,大女儿都没收,她想今天给孙女们买各种好吃的。

    “你们今天回去吗?”荣香问。

    “看你这吊水什么时候结束。早的话,吃了饭赶最后那趟火车回去。”

    “这吊水怎么这么慢”,荣香埋怨,同时将药水滴的速度调到最快。

    17:17分,最后一滴药水滴完,荣香说从早上到现在,她挂得快烦死了。

    俩孩子叫着快饿死了,打个的去找小女儿,然后一起去外面吃饭。

    三个孩子差不多年纪,一起玩得分都分不开,一直说要一起住一晚再回去,荣香不愿意让大女儿住小女儿家,她觉得超级不方便。

    为了照顾荣香这个病人,找了一家家常菜馆,三大人并四个孩子就是满满一桌。

    荣香看着玩在一起的和小女儿手中抱着的4个孙女,冷不丁地说“你们老头,如果他同意把钱放在我们名下,以后他的事你们管,我也不拦”。

    (六)

    大女婿开车一天一夜将桂里接了过来,据说,桂里吃喝拉撒全在一个房间,隔壁还养鸡鸭,臭气熏天,房间内全是灰尘几寸后的乱东西,蚊帐都是黑色的了,床整个都是灰蒙蒙的,看不清纹理。

    回来的路上,各种事情一言难尽。

    女儿见到桂里第一面的印象,只比乞丐好那么一丁丁,洗澡换了衣服,身体还散发着臭气,像是腌入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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