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忆中的雷,只是一阵过往的声响
没有使大地震裂,房屋坍塌
它所落的雨
也只吹落了门前树上几片待枯的叶子。
我记忆中的雷,只是一阵过往的声响,
它所落的雨
使小径湿润,屋脊冲刷出好看的光泽
大树也不因为落了些许叶子而垂头丧气
反而又绿又晶莹,更加可爱
我记忆中的雷,只是一阵过往的声响
它其实总是一会儿就停了
之后应当跑出躲藏的小屋,欢脱地在地上打滚
初中的时候,每周一会有升旗仪式,台上是好看又挺拔的升旗手,底下是乌泱泱一片铆足了劲叙旧的孩子们。等到鲜艳的五星红旗升上杆顶,大家都必须停下两天未见的叽叽喳喳,听那四面环绕的大喇叭里传出来的、稚嫩的难免装腔作势的声音。
有的听两句开始扯衣角,有的聚精会神等着接下来的通报批评好去转身嘲笑犯事儿的同学,有的聚精会神琢磨着能不能用来当写作素材,而有的则望着离自己最近的大喇叭出神,想着:这声音真一般,但全校人都还是不得不听着它,真是令人羡慕的神气十足——要是我也能这样就好了。
事实证明,愿望还是要有的,万一它就听见祈祷来向你招手了呢?
这个希望出风头的姑娘——当然,是我,在一个脸被干燥的天气烤得红扑扑的周五傍晚,和另一个高出我一个头、扎着大麻花辫、皮肤黑黑的姑娘一起,被领到了校播音室。一路上我的心脏噗通通跳,还要假意淡定地和那位竞争对手寒暄今天做错的题目,脸越发烫了起来。好在路程很短,“红黑CP塑料姐妹情”的剧情铺垫结束,正式进入考核环节,我们一人拿了一张稿子,我用余光飞快地够过去瞟了她一眼,
“神情专注、眼底慌张,今天稳赢”
伴随着得意的心情,我调整好以比本周一装腔作势的小伙子更加抑扬顿挫的语调,开始了势在必得的朗读。
“尊敬的老师、同学们,大家好。今天国旗下讲话的内容是……”
抱歉,只记得开头。当然,内容如今也不重要了,直接说结果吧,我,落选了。是的,这的确是一件悲伤的事情,于是我坚决地以见面不和老师打招呼这种方式张扬地发表着抗议,且持续了好一阵子。
“好一阵子”过后,我差不多已然忘记了这件事情,还是回过头和麻花辫姑娘相亲相爱挽着手一道去大梧桐树下的洗手间。等到下一年,老师选集体舞的班级代表,第一个就挑出我来,且被赋予了随意挑选舞伴的权力,手握这项巨大权利的我眼神透亮、脖颈瞬间拉长,睁圆了眼睛挑出我觉着班上最好看的小男生做舞伴,风风光光了又好一阵子, “好一阵子”过后,再次差不多已然忘记了它。
现在想起来,十几岁的时候,这些风光与不风光都只一阵子。十几岁之后,就突然不是这样了。
高中时候舞蹈班的男孩子背着手说“我要和XXX跳不和她”;大学时候因为决赛设置“泳装环节”而弃权;学生会竞选被另一个自己以为毫无希望的女孩子替代;全国教师技能大赛末轮选拔被刷下去……这些事情,我都久久地耿耿于怀着,你看,刚刚还不自觉往后缩了脖子弯了肩膀。而和老师一同作为动作样本给大家示范、被选入参加作家新书座谈会这类事情,要仔细想才被回忆起来,并且因觉着水平较真正优秀的那群人仍差了量级式的十万八千里而羞愧万分。
十几岁之后,风光只是小小的一阵光,倏忽而过;挫败却一团一团扎在一起,逐渐生根,成为面临机会或新的想法时,放不开的恐惧,或者说潜意识里的“灰暗预言”。
因为什么呢?那天看知乎,有一句话:
“四十岁之前,人们往往都是为了别人而活,四十岁之后才慢慢懂得为自己而活。为什么?因为我们太在意别人的眼光了。四十岁之前,我们都活在别人的眼光里。”
其实这段话应该再加上一个前摄的时间条件:“十几岁之后,四十几岁之前。”因为小时候是活在当下的嘛,我的风光是此刻,被打败也是此刻,往后依然会按照我的心意行事,想要什么决不会瞻前顾后地不敢尝试,那时候是真正“为了自我”的样子。
但也有一点,小时候的这种为了自我的状态是“不自知”的,也就是在混沌的状态下去争取想要的东西;那我就想、理想的状态是什么,应该是“【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而不害怕失败后他人的眼光、周边的评价”。
这个道理老早就听过,可“听过”和“真正有所体会”是两回事。就在昨天,坐在咖啡店准备给英语晨读班的同学纠音的时候,那个环境其实大家都在各自交谈,我每纠完一个音还是会抬头看看前后是不是有异样的眼光。这是实打实的“过分在意他人的眼光”。
我想、梳理自己恐惧的来源,清清楚楚地写下来。
毕竟,“一旦你把一件糟心的事情写下来,大脑就会以为这件事已经至少解决了一半”;
毕竟,“越清楚越坚定,越模糊越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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