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金龟

有人向我传授钓金龟秘诀时，我已怀胎六月，大势已去了。

Hanh是银行招来补我产假位置的越南裔女孩，她虽只有一米五出头，但长相甜美、身材凹凸有致，和我同龄，那时已经二十九岁，可看起来只有二十出头。

Hanh几个月大时随父母以越南难民身份来美，在家行八，上有七个姐姐，下有一个弟弟。她半工半读了十年才完成大学学业，因此一直想找个金龟婿，可以不用自己为衣食操心。她很自来熟，又碰上我这个爱讲话的，就天天跟我显摆她的人生经历和经验。

有次我俩吃完中饭从公司走廊的摄像头下经过，她忽然停下，看看前后无人，对着摄像头飞了个媚眼，双手在胸前乱揉了几下，又送了个飞吻，然后大笑着走开了。我被她弄得又尴尬又好笑，问她做何，她挤挤眼说：“那些监测录像的人天天肯定无聊死了，我让他们今天能焕发点工作热情。”

Hanh进公司时已经有了男朋友，她跟我说别看现男友是她交往过的男人里最矮的，但也是最有钱的。“我喜欢钱，” Hanh说，“我上一份工作是在银行里当客户服务代表，只要看到哪个单身男人帐户里钱多，我就会设法让他约我出去。” “可是，你怎么让他约你呢？” 我问。“哦，很简单，flirt，比如夸他帅，说你喜欢他的领带衬衫啊之类的，男人吃这套。” Hanh越说越带劲：“每次我和女伴们去酒吧，都是我拿到的free drinks 最多，即使我同伴是金发美女也这样，知道我怎么做到的吗？” 我傻乎乎地看着她，有点不信，她对我眨下眼说：“小王，你的女人味太不够了，得和我好好学学，这样，保证你去酒吧有许多free drinks。” 我低头瞅了眼自己的大肚子，耸耸肩笑说：“I'll try my best!” 她也大笑起来，说：“看好学好了哈。每次去吧里，我会先瞄下哪个男人看着顺眼，然后，就一直盯着他，你盯他时间长了，他会感觉到，可是等到他转头看你时，你一定得移开眼神，假装做别的，等他不再看你时，你再去盯着他看，等他再转头，你就再移开视线。有时呢，我还会假装害羞低头，再假装偷偷瞟他一眼，嘿嘿，这样，无论哪个男人经过这么几个来回后，都会过来问 ：Can I buy you a drink? ” Hanh一边说一边挤眉弄眼地模仿着，我不禁捧着肚子大笑起来。可惜的是，得了Hanh的秘诀后，我只去过一次酒吧，还是在上海和大学同学们一块儿，吧里黑咕隆咚，音乐震耳欲聋，我自己喝得晕头晕脑，再好的眼风也没了用武之地。

我问Hanh她男友是不是这样钓来的，她说当然不是，吧里钓的不能当真，她男友是她当初的银行客户。

Hanh的男友是个个头非常矮小的意大利后裔，叫他小意吧。小意当时是某大公司的中层干部，在Hanh当时工作的银行开有帐户，对Hanh一见倾心，约她出去。Hanh那时已有位六呎多高的橄榄球运动员男友，起先对小意并不在意，可小意锲而不舍，Hanh在查过他的帐户后终于开始和他约会了。

麻烦的是，Hanh和她的运动员男友并没分手，有次小意正在Hanh的香闺，运动员来砸门了，匆忙之中Hanh打开了窗户，让小意屏气缩肚藏到了床下。运动员果然上当，进来后见窗户开着，又跑出去找人，小意趁机溜走，等运动员再进屋质问门口停的宝马是谁的时候，小意已经一脚油门驾着宝马跑了。

Hanh就此和运动员分手，小意终于转正成为她的正牌男友。在和我同事没多久，小意向Hanh求婚成功，Hanh满脸幸福地戴着她的订婚戒指来上班，同组的未婚姑娘们不停地惊叹钻石的个头，Hanh骄傲地说：“小意求婚前问过我要多大的钻石，我说越大越好！”

在我产假还没修满时，Hanh就辞职结婚了，婚后不久随小意工作搬到了俄亥俄州。有次电话里她说她一人在家很无聊，就找了份超市收银的兼职，“但是，” 她很得意地补充到：“我是那超市工资最高的收银员，每小时九刀呢，而且，我是唯一可以挑工作时间的，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

后记：Hanh后来生了一男一女，再也没时间兼职了。

写于2014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