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突然和朋友在讨论纯粹这件事,我问了一句,是不是太过纯粹的东西都容易毁灭?杏杏回答我说是啊,也许智者懂得保持怎样的纯度,让自己更好的生存,又不至于违逆本心。我沉默不语,突然想到一本书,一篇文,一个人。
“茴香豆的茴字有四种写法,你知道么?”他用指尖蘸着酒渍,认真地在桌上勾划着,抬头时却发现那人根本不愿听,叹了口气,默默咽下苦涩的劣质酒水。
“窃书不算偷!”他涨红了脸,看着四下哄笑的众人,急切的地想要辩解。
“不多不多,多乎哉?不多矣。”分给孩子们一人一颗茴香豆,而孩子们却不肯走,一个个睁大眼睛,咽着口水,看向碟子中为数不多微黄的豆子,他赶忙用手遮了起来,温柔拒绝,慢慢又想起什么,吟了句古文。
“跌,跌,跌断。”他看着老板与座下看客们戏谑的神情,异常窘迫,想要辩解却再也无法理直气壮,生活已经艰辛的超过想象的模样,只好避开众人视线,结结巴巴回答一句,可他也明白,这刀锋似的目光从来都冷漠尖刻,他避不开的,算了吧!
嗯,我想起这个人,连名字都不被人记住,只是剩一个代号。嗯,被哀其不幸又怒其不争的人,可是,我突然觉得这个人很纯粹,比这世界不少人纯粹。
他贫困潦倒,一无所有,可是他还是不愿放弃,他还是守着他心中的那顶神圣的状元帽,还是穿着早已败烂不堪的长衫。他在最后的时刻,在所有的一切都土崩瓦解之后,还是拖着他的粗布长衫,一步一步地爬向了那个熟悉的地方,那个虽然一直笑他,却没有拒绝他的咸亨酒店。
我不知道那个不知名的“孔乙己”在生命里的最后一个夜晚,躺在破败不堪的草堆之上,眯着眼睛望着依旧星光灿烂的夜空,抚着痛到麻木的腿,神志不清时究竟在想什么,在那迷蒙孤寂的夜里,他看见了谁,感谢了谁,怨恨着谁,眷恋着谁,是否后悔他苦苦追求却始终一无所获的功名。但,什么都来不及了,他没有机会放弃,也没有时间再坚持。
这个世界,有人生,有人死,有人笑,有人闹,有人铭记,有人遗忘,却有人丟了纯粹。
我们想要做的事情太多,我们拥有的选择太少。
在这个崇尚自由的世界里,却有那么多人身不由己。
“我是为你好……”,“你应该做……”,“你错了!”,“你对的起我么?”那么多情感的道德的物质的精神的绳索将我们绑架,我们喊不出声,说不出话,唯一能做的只是遵从那些所谓拥有无限光明与前途的忠告,然后过着他人眼中的“完美”人生。
不会有人知道,在寂静长夜里,那个光鲜亮丽的成功人士,家庭美满的幸福人士突然惊醒,然后再也无法入眠,抬眼便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入耳的只有轻轻浅浅的呼吸声和规规矩矩的钟摆声。
不会有人知道,在整齐书桌前,那个听话乖巧的好学生,孝顺懂事的好孩子痴痴盯着洋洋洒洒的篇章,满心欢喜又惆怅,他钟情的热爱的写作,注定只是家长眼里的“不务正业”。
不会有人知道,在空旷琴房中,那个兢兢业业的小雇员,土里土气的清洁工满眼艳羡地望着闪着光彩的黑白琴键,趁午休时间偷偷坐在琴凳上,摆出弹奏的姿势,却始终不敢用力按下一个音阶。
他们的梦想不为世人所接受,害怕地后退又不甘愿地回头。一面渴望,一面妥协,一面自责,一面后悔。
如果交付所有换取一个可能的机会,亲爱的,你是否还愿意追逐你的梦想?那个神圣的高不可攀的闪闪发光的梦想,是否值得尽力一搏?那些嗤之以鼻不屑一顾冷言冷语的嘲讽你是否准备好了接受?我明白,这些都是一个又一个无比艰难的抉择,因为,我们无法预知以后,或功成名就,或一无所有。我们害怕倾囊相授换回来的只是一纸空文。但是,那些被汗水泪水浸的发白的日子,也依旧在记忆里熠熠生辉,也依旧五味杂陈摄人心魂。
在日后无数个或璀璨或黯淡的夜里,你会不会继续坚持着你的梦,即便睡前一脸泪痕。在那个寂静无声的夜里,他躺在那儿,孤独无依,默然逝去。然,孔乙己的勇气与纯粹,亲爱的,你是否愿意延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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