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

        正值三月，春暖花开，上午九点多，青市司法鉴定中心主任刘琳博士拿着一个文件袋走进自己的办公室。

　　在办公桌前坐定，她打开袋子，从里面抽出一张纸，是一份亲子关系鉴定意见书，末尾处的鉴定意见为：”根据DNA遗传标记分型结果，不支持检材1和检材2存在亲子关系。“

　　盯着鉴定意见看了一两分钟后，她摇了摇头，带着一丝疑惑将一旁的办公电话拖到跟前，拿起话筒，在键盘上输入了一串数字。

　　“您好！请问是赵媛馨女士吗？哦，我是青市司法鉴定中心的刘琳，之前您委托的亲子鉴定结果出来了。依据DNA结果分析，排除其亲子关系。”

　　“哦，谢谢刘博士了。”电话那端传来一个女人感激的声音，语气里明显带了几分放松。

      脑海里浮现出三天前来到鉴定中心的那对夫妇，女人温婉恬静，秀丽端庄；男人身材挺拔，温润儒雅。刘琳当时就想，如此一对璧人，怎么也会来做亲子鉴定?

        稍停了片刻，刘琳对着话筒继续说：“只是还有点情况需要向您确认一下，您委托鉴定的是您丈夫与你们的养子鉴定，但提供的那份毛发样本显示为女性。”

　　“什么？怎么可能！”话筒里传来了不可置信的惊呼，随即就是一阵沉默。

　　刘琳没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许久，电话那端才传来一道带着几分颤抖但又很坚定的声音，“刘主任，我下午带孩子去你那边重做鉴定。”

　　锦绣小区16栋一单元2101室，赵媛馨颤抖着手放下电话，脸上白得像一张纸。刚才的一番对话已抽空了她所有的力气。她无力地瘫软在沙发里，慢慢地抱紧双臂蜷缩成一团。

        他居然会骗自己！她的心脏似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狠狠攥着，痉挛着、疼痛着，仿佛下一秒就会停止跳动。

　　她和方明珩是大学同学，也是彼此的初恋。两个人结婚的时候，方明珩刚开了个小公司，两人手里的钱都投了进去。两个人基本就是裸婚，无房无车，还是赵媛馨拿自己剩下的一点积蓄租了个小套二房，有一段时间，吃饭的钱都是有一顿没一顿的。但两人相互支持，白手起家，同甘共苦，艰苦创业，事业渐入佳境，最终成为当地首屈一指的民营企业。

　　命运之神有时总是喜欢捉弄人。就在两人事业稳定、感情甜蜜之时，七年前那个乍暖还寒的初春的晚上，一个男人醉酒驾车冲上人行道，迎面撞向正在散步的两人，赵媛馨一把将方明珩推开，自己却被撞了个正着。那时她怀孕五个多月，浑身是血被送入医院，紧急手术后虽然脱离了生命危险，却因术后大流血失去了孩子，并被摘除了子宫，从此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

　　她一时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现实，几近崩溃，终日以泪洗面，情绪跌落至谷底。

　　为了帮她走出忧伤，方明珩放下公司的所有事情一直陪在她身边，给予她所有的温暖与爱，对她悉心呵护，关爱备至，带着她出去旅游，想方设法让她开心，经过半年多的不懈努力，赵媛馨终于慢慢地从忧伤中走了出来，只是内心深处对方明珩多了几分歉疚。

        都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是家里的独子，自己却不能为他生下一儿半女。每念及此，她都会万般遗憾，黯然失神。

　　她也曾跟方明珩提起过离婚另娶的事，却被他断然拒绝，说她是为了救自己才这样的，他宁愿没有孩子也不能做忘恩负义的事。

　　赵媛馨无疑是心如刀绞一般地说出了“离婚”两字的，而方明珩的反应带给她的除了无比地温暖之外，更多的还是感动和爱。

      一年后，方明珩说既然她对孩子的事情如此纠结，不如去领养个孩子，只要从小抚养，跟亲生的没什么两样。赵媛馨欣然接受了这个提议，她觉得有了小孩子一切也就圆满了。

      几天后，方明珩抱回了一个几个月的男婴，说是朋友的一个亲戚怀孕后与男友分手，因为身体原因不能打掉孩子，生下后没能力抚养只能送人。

　　赵媛馨很疼爱这个孩子，几乎倾注了所有的时间和精力养育这个孩子，基本不再插手公司的事情。随着孩子一天天长大，她渐渐地发现这孩子跟与方明珩长得越来越像。尤其是最近一两年来，他们一家三口一起出门，总听有人说“这孩子跟他爸爸长得真像”。这样的话听的多了，她的心里就犯了嘀咕。回家后仔细端详孩子，越看心里越没底。跟方明珩也说过，他每次都是一脸无辜，声称自己也感到很惊奇，或者是抚养时间久了的原因吧。

      赵媛馨将方明珩的话告诉了闺蜜叶正梅，“什么呀，我只听说过夫妻在一起生活久了会变得越来越相像，还从没听过抱养的孩子跟养父母越来越像的，如果真是这样，他怎么跟你一点都不像啊？”叶正梅撇嘴说完，似突然想起了什么，眉毛一挑，“你如果实在不安心，不如干脆跟方明珩提议去做个亲子鉴定，到时看他什么反应。”

      “明珩，我们去给你和小琛做个亲子鉴定怎么样？”当晚睡觉前，赵媛馨试探性地问，暗暗观察着他的反应。

        “好啊，”方明珩答应得很痛快，“我这几天也在考虑这事呢，要不咱们就明天去？”他神情自若,语气平静,仿佛在谈论天气一样。

      不想让小孩子受到什么影响，两人决定不带孩子去现场。晚上趁小琛睡熟时，方明珩让赵媛馨拔了他几根头发，装在用纸巾包了放进自封袋里作为检测样本。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最炫民族风》的铃声陡然响起，赵媛馨被吓了一跳，伸手拿过放在茶几上的手机，见是自己的妈妈，连忙平复了一下情绪，清了清嗓子，连续做了几个深呼吸，才接听了电话。

        “馨馨啊，我中午包了你喜欢的野菜包子，你跟明珩过来吃吧。”电话里传来妈妈慈爱的声音，赵媛馨鼻子一酸，有泪涌上，她下意识地赶紧抹去，似乎妈妈透过无线电波就能看到一样。

        “妈，明珩昨天去省城出差了，明天才能回来呢。”她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比较正常一些。

        “馨馨，出了什么事了？我怎么听你说话的声音不对？你哭了？”妈妈紧张地问。

        “没有，没出什么事，我刚才在沙发上不小心睡着了，刚睡醒鼻音有些重。”赵媛馨急忙小心解释着。

        “真的没事？”妈妈还是感觉不太放心。

“千真万确，妈！”赵媛馨故作轻松地笑着说，带着几分撒娇的语气。”

        “哦哦，没事那就最好了，对了，你中午去幼儿园接了小琛一起回来吧，隔壁你刘姨送了些她外甥自家种的有机草莓，他可喜欢吃这个了。”

        “好的，妈，一会儿我就去接他。”

        虽然这祖孙俩没有血缘关系，但小琛一直跟姥姥很亲 ，也是了，小孩子嘛，谁对他好,他就和谁亲。

        说到小琛，赵媛馨又想起了检测样板被调换的事情。怪不得方明珩一点都不着急，明知今天会出鉴定结果，却还是照常到外地去出差，却原来是心里早已经有数了。

        那个样本究竟是什么时候被调换了呢？小琛的头发是自己亲自剪的，又亲自放在包里，去了检测中心后也是自己亲手交给收集样本的工作人员，整个过程似乎都没有经过他人之手。

        “小琛换衣服的时候！”赵媛馨突然想起那天早上临出门时，方明珩在把水壶放进小琛背着的双肩包里的时候不小心弄撒了水，将小琛的衣服湿了一片，自己只得带他回卧室换了衣服。想必就是在那个空当，方明珩偷偷地换了样本吧？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跟小琛到底是什么关系？电光石火之间，她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性，难道是……她实在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临近中午，她拿起车钥匙去了地下车库，车子不一会儿就到了小琛就读的幼儿园，跟老师请了假，就带着兴高采烈的小琛去了妈妈家。

        吃完饭小憩了一会，赵媛馨借口要带小琛去书店买绘本书,离开了妈妈家直奔鉴定中心。

        “妈妈，我们来这里干什么呀？”停了车走进鉴定中心，看到里面穿着白大褂的工作人员，小琛拽了拽她的衣角仰头问道。上个月他重感冒引发急性肺炎住了半个月的院，现在一看到这穿白大褂的心里就有些发毛。

        看到小琛眼睛里的担心，赵媛馨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是妈妈需要做个检查，用不了多长时间，做完咱们就去书店。”

        到了检测中心前台，赵媛馨向工作人员说明自己已跟刘博士约定过来做亲子鉴定，并报了自己的名字。

        工作人员在电脑查了一下登记，满面笑容地说：“请您稍等一下，刘博士正在忙，我进去跟她说一声。对了，检测需要4~5根带毛囊的头发。”

        赵媛馨带着小琛去了一旁的长椅上坐下，犹豫了一下才以商量的语气跟小琛说：“宝贝，妈妈的检查需要从你头上拔几根头发，会有一点点疼。“

        “妈妈多拔几根，我才不怕疼呢。”一听妈妈需要自己的帮助，小琛挺起小胸脯说。

        “谢谢儿子！”看着小琛亮亮的眸子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赵媛馨满心愧疚地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从包里拿出一张纸巾放在腿上，“那我要拔了，一，二，三！”她快速拔了4~5根头发，用纸巾包了起来。

        “好了，疼不疼？”她轻柔地在小琛头上揉了一会。

“一点都不疼。”

        “赵女士。“刘琳从办公室出来，看到坐在长椅上的赵媛馨便喊了一声。

        “刘博士，您好！这是我儿子小琛。”赵媛馨闻声转头，见到刘琳连忙起身。

        “阿姨好！”小琛很有礼貌地乖乖喊人。

      “小琛你好！”刘琳笑眯眯地看着这个可爱的小男孩，心里已经基本确定了这次亲子鉴定的结果。

        “过来了？”她转向赵媛馨，“准备好样本了？”

        “嗯，”赵媛馨摊开手露出折叠着的纸巾，“刚刚拔的。”

        “阿姨，我拔头发不怕疼，帮妈妈做检查。”小琛很自豪地对刘琳说。

        “你是个勇敢的小男子汉！”刘琳冲他竖起了大拇指，真心希望这孩子千万不要受到任何伤害。

        她接过包着头发的纸巾，交给刚刚那个进去喊她的工作人员，“赶紧处理一下。”然后又对赵媛馨说：“等结果出来会电话通知你来取报告。”

        “谢谢刘博士！那我回去了。”赵媛馨向着刘琳微微欠了欠身子，说了声“再见”就带着小琛向外走去。

        之后的三天，赵媛馨生平第一次真切体会到了食不甘味、寝不成寐的滋味。

        方明珩还要过几天才能回来，这期间打过几个电话，也曾问起过鉴定结果，赵媛馨谎称鉴定中心那边检测设备出了点问题，得过几天才能出结果。他倒也没觉察什么不对，只是叮嘱她跟儿子在家要注意安全。

        第四天上午，赵媛馨接到了鉴定中心的电话。她不敢一个人去面对结果，就给闺蜜打了个电话。叶正梅二话没说，十几分钟就开车来家里，接了赵媛馨前往鉴定中心。

        办公室里，刘琳将一个文件袋递给赵媛馨，声音平静地对她说：“赵女士，依据DNA结果分析，不排除其亲子关系。”

        刘琳的话如同一记重锤猛敲在赵媛馨的心上，她颤着双手接过文件袋打开，从里面抽出鉴定报告，目光迅速下滑至鉴定意见处：“根据DNA遗传标记分型结果，⽀持检材1和检材2存在亲子关系。”

        虽然这几天不止一次地想到过这种可能性，但是眼前“存在亲子关系”这六个字还是如同根根利刺，狠狠地扎进了赵媛馨心窝里，让她痛得几乎窒息，身体的剧痛如潮水一般铺天盖地涌来，一瞬间便将她淹没。

        手中的鉴定报告飘落在地上，她慢慢地蹲下身子，双手紧紧捂住嘴，肩膀一耸一耸地，无声地痛哭。

        刘琳将鉴定报告捡起来装入文件袋，放在一边的桌子上。入行这么多年，这样的场面见得太多，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轻轻地拍了拍赵媛馨的肩膀以示安慰。

        叶正梅心痛不已，急步上前半蹲在地上将好友紧紧搂在自己怀里，一只手轻抚着她的后背，“馨馨，别这样，你还有我呢。”

        赵媛馨并没有任由自己失态太久，十几分钟后，她渐渐地调整好了情绪，从地上站起来，满怀歉意对刘琳说：“不好意思，刘博士，刚刚打扰了，谢谢您，我先回去了。”

        “没事的，”她温声说到，起身将她们送到门口，“保重，再见！”

        出了鉴定中心，赵媛馨不想回家，遂跟着去了叶正梅家。一进门就将自己扔在沙发里，手里的包包落到地上，那个装着鉴定报告的档案袋从里面滑了出来。

        叶正梅从厨房里端了两杯水出来时，就见她窝在沙发里，两眼空洞的盯着地上的档案袋。

        将手里的杯子放在茶几上，叶正梅坐到她身边，将其中一杯推到她的面前，“先喝点水吧。”

        赵媛馨像是没有听到似的，继续盯那袋子发呆。

        叶正梅拿起杯子硬塞到她的手里，“别跟自己过不去。”

        赵媛馨捧着杯子喝了一口，暖暖的茶水划过喉咙，心里感觉舒服了不少。“这个时候幸好有你，多谢啊！”她哑着声音对着她举了举杯子。

        “咱俩谁跟谁啊！”叶正梅轻轻碰了碰她的肩膀，“中午不用接小琛吧？”

        听到小琛的名字，赵媛馨心中一痛，眼神暗了几分，“他中午在幼儿园。”她现在实在没有勇气面对那个孩子。

        默默地想了想，她探身扯过地上的包，从里面拿出手机，给自家妈妈打去电话：”妈，正梅这边有点事情，我需要陪她几天，从今天起让小琛在你们那边住几天，得麻烦你们接送他去幼儿园了。“

        “麻烦什么，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你就不用管了，这边什么东西都齐全着呢。”电话里传来妈妈开心的笑声，“等一会你爸回来知道小琛要在家里住几天，指不定会得多高兴呢！”

        挂了电话，见叶正梅正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就出声问道：“怎么了？”

        “伯父、伯母都很喜欢小琛啊。”她又看了她一眼，继续说道：“不管怎样，孩子是无辜的。”

        “我知道的，六年了，就是养个小猫小狗也有感情了。可是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赵媛馨苦着脸说。小琛那孩子聪明乖巧，对她很亲也很依赖，她也一直将他视为己出，稚子无罪，即使现在她对他也没有一丝恨意，只是怕自己见了他后万一情绪失控可能会伤害到他。

        “正梅，现在我就觉得自己这些年真是活成了一个笑话。七年前失去孩子又被切除子宫，我觉得自己成了一个不完整的女人，痛苦地难以自拔，是方明珩一直不离不弃，陪着我走出那段最艰难的日子，之后又为了让我安心抱养了小琛。他对我的这份情感让我感动得无以复加，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决心要全心全意地敬重他、感恩他、照顾他。”赵媛馨放下杯子，抱着双臂幽幽说道。

        “可是今天一纸鉴定报告给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我千恩万谢的丈夫先是瞒着我跟别人生了孩子，然后谎话连篇，带回家来让我照顾，在我有所怀疑时又偷偷调包检测样本。”

        “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泪水扑簌簌地顺着面颊流下来，“我好恨！”

        “嗡嗡嗡……”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剧烈地震动起来，两人同时看过去，屏幕上“老公”两字正在不停地跳跃着。

        “说曹操曹操到。”叶正梅冷哼一声。

        赵媛馨按了接听键，方明珩的声音传了出来，“馨馨，我回来了，现在刚出高铁站，你在家里？”

      “我在正梅家。”她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哽咽。

      “你怎么了？”应该是听出了她声音里的异样，他急急地问，语气里尽是掩饰不住的担心。

      “馨馨很不舒服，你赶紧过来接她吧。”叶正梅对着电话喊道。

      “我马上打车过去。”方明珩在那边说了声就挂了电话。

      “他倒是真的很关心你，”叶正梅点了点头说，“你有什么打算？”

      “我要跟他离婚！”赵媛馨恨恨地说。

      “别太冲动，一会等他来了，听听他怎么说再做决定也不迟。”叶正梅觉得除了孩子这事，他们两人的感情一直还是很好的。

      半个小时后，门外传来敲门声。叶正梅刚打开门，方明珩就拖着行李箱冲了进来。

      “馨馨，你哪里不舒服？我们马上去医院。”他一脸的焦急，伸手探上赵媛馨的额头，被她一把抚开。

      叶正梅轻咳了一声，“那个，我去超市买点东西，你们随意。”说罢看了一眼赵媛馨，拿了钥匙出门去了。

      “馨馨……”方明珩刚要再问什么，一个档案袋扔在他的面前。

      “看看吧。”赵媛馨冷冷地说。

      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方明珩不安地打开档案袋，刚看了一眼就瞪圆了双眼，怎么会这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骗我！”她低声嘶吼着，如同一个受伤的小兽。

      “离婚吧，”她继续说，“我成全你们，阖家团圆。”

      “不，馨馨，不要离婚！”方明珩猛地跪在赵媛馨的面前，抱住她的双膝央求着，“是我不好，我对不起你，我告诉你，全都告诉你。”

      七年前，赵媛馨为了救他失去孩子和子宫，他在痛苦之余感到更多的还是对她的心疼和感激，他暗自发誓要永远爱她、珍重她，即使没有孩子也无所谓。

        可是家里的老人难以接受这一点，虽然他们也很感激儿媳的舍身相救，也对她很好，但是方家三代单传，绝不能到了他这一代断了血脉。

      同族的兄弟出了个主意，让他去山区花钱找个家庭困难的女孩生个孩子，然后借口领养抱回家。

      开始他坚决不答应，觉得对不起馨馨，可是父母多次苦苦哀求，甚至给他下跪。八十六岁的爷爷干脆以绝食逼他。最后他实在招架不住，加上赵媛馨也曾以因为不能生育提过离婚，之后又多次流露出领养之意，他就听从了老人们的建议，通过族弟的关系秘密找了个姑娘，待她生下孩子后给了她一笔钱就彻底断了联系。

      将孩子送到嫁到外地的姑姑家养到满月后，他跟馨馨说了领养的事情，几天后将孩子抱回了家。

      “这几年看小琛长得越来越像我，我也一直很忐忑，担心总有一天你会怀疑，结果你真的就提出了亲子鉴定的事，我就故意将水撒在小琛身上，趁你带他去换衣服时换成了你的头发。”

      说到这里，方明珩满脸羞愧，抬头看向赵媛馨，“馨馨，我错了，我不应该骗你的，可我是怕你知道真相会受到伤害……”

      “可你已经伤害到我了！想想你做过的事我都感到恶心！”一想到小琛的来历，赵媛馨就抑制不住地想吐，她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这种背叛。

      “都是我的错，馨馨，只要不离婚，你怎么惩罚我都行，我不能没有你，小琛更不能没有你，他是无辜的，他是那么爱你。”方明珩抓起她的手狠狠地抽打自己的脸。

      赵媛馨正要抽回自己的手，茶几上的手机又震动起来，是小琛的班主任，她用力抽出手接通了电话。

      “请问是方晓琛的妈妈吗？您现在能来幼儿园一趟吗？方晓琛跟小朋友玩耍时从滑梯上跌下来了……”

      “杨老师，我马上就过去。”赵媛馨边说边慌慌张张地往外跑，脚下一滑差点摔倒，被方明珩一把扶住，“我跟你一起去。”

      两人很快到了幼儿园，一进医务室就看见小琛和另外两个小朋友额头上贴了创可贴坐在长椅上。

        “妈妈——”小琛一看见她就委屈巴巴地向她伸出手。

      “小琛，”她冲到小琛面前，异常紧张地上上下下地查看，“告诉妈妈，伤到哪里了？疼不疼？”

      “小琛妈妈，三个小朋友滑滑梯时不小心撞到一起，蹭破了点皮，刚才园医已经检查处理过了，你不必太担心。对不起，都是我们的失误。”杨老师满是歉意地说。

      赵媛馨一番探查后已确认小琛没有其他伤处，不由松了一口气，将小琛紧紧搂在怀里，回头对杨老师说：“幸好没出什么事，要看顾这么多孩子，你们也不容易。”

      因为这个小插曲，两人没再继续之前的话题。怕爸妈担心，赵媛馨也没跟他们说起过这件事。一切似乎重新回到了轨道，只是从那天起，赵媛馨再也没主动跟方明珩说过一句话。

      方明珩却是大大松了一口气，虽然赵媛馨一直对自己没有好脸色，但至少没有再提离婚的事。他知道这事自己做得忒不地道，也知道她心里有个大疙瘩。她是个心软的人，只要自己掏心掏肺对她好，相信假以时日，自己一定会用真诚的爱慢慢地挽回她的心的。

      而在赵媛馨这里，总觉得有一根刺始终扎在内心最深处，时不时地刺痛着自己，她真的不知道他们究竟还能不能再回到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