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故事】江南

【初恋故事】江南

江南，总是一个惹人无限遐想的地方，有人想到的是雷峰塔倒、西湖水干，有一段断桥重逢的传奇，有人想到的是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还有人想到的是鳝面醋鱼东坡肉、醉虾醉蟹秃黄油。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幅江南的画卷。古往今来的文人骚客和丹青墨匠，被江南的和风细雨一吹、一洒，就立刻心笙荡漾、驻足流连，并总是不吝惜于为她献上快要满溢出来的才情。历史上乾隆曾六下江南，是否真的是来寻他的夏雨荷呢。

小D在日记上写下一行字：今日下雨，没有出操，所以没有江南。

她生于江南，长于江南，靠着莲藕和池鱼，养出一身窈窕。她热爱江南，也把自己初恋的对象唤作江南。好友经常看到小D在废纸上随手乱涂的痕迹，总会好奇的问，江南是谁？小D从不说名字，只是笑笑说，就是我觉得最帅的那一个啦。

也许是灌篮高手动画的吸引力太强，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男生们对篮球都是情有独钟，并且不会承认的是，他们都希望成为某个晴子的流川枫。高一时，江南不打篮球，只打羽毛球。学校里没有羽毛球场，只有一块被单杠侵略的小空地勉强可用，他来打羽毛球的时候，那个白色的小家伙就在单杠的顶端和夹缝里上下翻飞，显得很委屈。但是拜江南所赐，看羽毛球的人总比看篮球的人要多。他在那片空地上心无旁骛的打着球，就无意中站成了最好的风景。

高二的时候，听说江南打算专攻化学的全国竞赛，以竞赛得奖来争取保送一流大学的资格。因此，他经常出现在化学实验室里，独自刷题，请教老师，或者是动手做几个实验。化学老师们给他留了一件实验服，跟白大褂长得一样。江南穿着白大褂，抬眼看试管的模样，就像是从偶像剧里走出来的医院之光，院长一定想把女儿嫁给他的那种，让人简直挪不开眼睛。很多女生每天都要故意从实验室外面路过，悄悄讨论，如果他以后当了医生，一定会有人为了这么帅的医生而装病的吧，一定。

高三的时候，江南坐在理科班的普通教室，面前总是只摆一本书，书包在桌侧耷拉成一团，像个失败的装饰。他有一些奇异的萌点，比如对星座很在行，喜欢草莓和果冻这些软妹的食物，每月都要买《漫友》，甚至知道几个耽美漫画家。他的成绩在年级靠前，但不论老师怎么劝，永远拒绝调入火箭班。

“高三结束了。”

小D在估分的那天，把江南堵在了校门外。她说，这也许是我们人生当中最后一次见面，所以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多一个像我这样的女朋友呢？特别能吃饭，特别能睡觉，特别爱你，还可以自己拧饮料瓶盖的那种。

江南笑得厉害，也不回答，只是互相留了号码，约好改天再见。

这个暑假，他们从陌生到熟悉，然后作出了人生迄今为止最大胆的决定：两张火车票，看铁轨一直延伸到彩云之南，以一种近乎于私奔的方式，相约去看梅里雪山。

从丽江到德钦，赶路时间超过48小时，抵达离梅里最近的飞来寺时，十三座迎宾塔在夕阳余晖中显现，圣洁无比。小D顾不得高原的氧气稀薄，兴奋的大喊大叫，梅里雪山，卡瓦格博，我就要见到你啦！但毫无意外的，两句话后就喘成狗。江南把便携氧气的面罩扣到她脸上，在风马旗猎猎作响的背景音中，垒起了一个小小的玛尼堆。

梅里雪山最负盛名的景色当属日照金山。听说，一年只有三十天左右的时间，能够有幸看到这一美景。也听说，日本游客来的时候，一定看不到日照金山。还听说，能一起看到日照金山的情侣，最后都可以修成正果。

第二天，游客们都起得很早，从四点到六点，静待卡瓦格博一展真容，但大家还是失望了，天色从全黑到蒙蒙亮，再到完全亮起来，梅里主峰却一直藏在厚厚的云层里，什么都看不见。小D很失望，不只是因为跨越了两千多公里仅看到了云，更因为自己小小的算盘落了空。

修、成、正、果、哎。简直闭上眼睛都能够让人笑醒。但老天爷不给面子，也只能作罢。

梅里雪山，是藏传佛教中最神秘的神山，至今没有人曾成功登顶，尝试过的人都被他永远留在了山中。据说只要有登山队靠近，梅里雪山一带就会风云突变。1991年，一支17人的中日联合登山队在梅里全军覆没，迄今仍是登山史上第二大山难。曾经的亵渎，就是日本游客看不到日照金山的由来。

江南跟小D说，刚刚看到导游，他讲有一对情侣昨天到这，是专程来订婚的，希望能够看到日照金山、得到山神的祝福，但今天这个天气……女孩子已经快哭晕过去了……小D听了，有点想笑，也有点同情。不奇怪吧，她说，卡瓦格博是神山啊，总是笼罩在神圣的光环下，看不到日照金山，总不免会联想到上天不看好我们在一起，暴击伤害一万点。

江南说，我不会这么想。

比起高高在上、不可亵渎的神山，我更相信，朝圣者磨破的鞋底。

比起说给流云、说给风雨的祈求，我更相信，一座座玛尼堆所寄托的虔诚。

比起看似美好、却又无情的传说，我更相信，握紧身边的手，就是真正的传奇。

从云南回来后，她的脸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带着两片发红的痕迹，那是高原紫外线到此一游的证明。而他却是天生的白，依然面如冠玉，玉树临风。他说，就没见过男朋友比女朋友还要白的。

“其实高三还没有结束。”

小D是文科生，有着丰富而又浪漫的想象，也更容易陷入玛丽苏故事的陷阱。江南是真实，而两人的故事并不是真实，只是一支妙笔编织的梦境。

而江南也不是一个人。

她高一时，江南是高年级的学长。他带一副眼镜，柔柔的刘海垂在眼前，打羽毛球的时候，发丝也会在空气中飞舞。她记得羽球划开空气的嗖嗖声都埋没在围观的嘈杂里，记得从四面八方向他奔涌而来的目光，也忘不了那个挺拔的身影被夕阳映成一片金黄。那时候的江南，就像网王里的手冢队长。

高二时，江南是年级里的化学小王子，虽然英俊逼人，却鲜少和同学们在一起，也无从谈起有什么话题。有人给他写过藏头诗，有人悄悄给他画素描，有很多人向他表白，结果都是铩羽而归。

    高三，江南在最差理科班里上课，对手却是火箭班的前一二三名。他不去火箭班，是因为有个明明不擅长理科，却被逼无奈选择了理科的女朋友，而他只愿意呆在她身边。他了解星座，常买草莓和果冻，每月三本漫友还有其他，都是因为：女朋友喜欢。

    唯一的共同点，是只有天气晴好逃不掉广播体操时，可以肆无忌惮的盯着他们看，不会有人发现。

    他们都是江南，他们也都不是江南。江南之所以是最美好的地方，是因为去江南的人，带上了别样的心情，所以杨柳不只是杨柳，烟雨不只是烟雨，客船不只是客船，油亮的红烧肉都透出三分婉转，泥泞的马蹄也绕上踏花归来的香。江南之所以是最美好的人，是因为有少女情怀的光环加持，天下无敌。

    毕业的时候，小D觉得，最好的礼物果然不是录取通知书，而是一本写得满满当当的笔记本，充满着也许已是烂俗的桥段，关于她，还有江南。在以后的以后，她可能再也不会带着纯粹的心情去爱一个人或是一些人，也不会再有如是的热烈，让自己去卖力上演一幕幕相遇和离别。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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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小D，这还算是初恋的故事吗。小D一脸微妙的笑，当然啦，初恋，就是江南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