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建盏,一只青毫斗笠盏。它是我每天进入玄妙幻境的入口。
神秘的、不可思议的宇宙向我展示了一个原型:
如春的温泉湖泊水光潋滟,温煦的水汽向上蒸腾,清冷的天宫仙子洒下清凉的箩纱,它们相遇的那一刻,生化出轻盈飘逸的薄雾,朦胧成烟色四合的天空。
那轻雾随着暖与凉的私语而变得此起彼伏,像舞台时展时收的帷幕,推出时动时静的表演。
那帷幕后的是赤、橙、黄、绿、青、蓝、紫七彩的霞光,在薄雾轻纱中时隐时现,灿灿然、杳杳然,先是如春花渐醒,后又如秋霜归寂……
雾汽褪去后的天空,回复夜晚的暗蓝,还有隐隐暗光,似遥远的星辰转身时来不及遮蔽那绝世风华之余芒……
时间和空间此时皆暂停轮回,静止于此刻的赞叹。
每天,我泡一壶大红袍,注入这只青毫盏中,就会看到上面描述的奇境。那霞光便是我这只盏养出的“七彩”宝光。
只是这七彩不够晶亮,行家看到,一定觉得此盏并不能达到收藏的级别。
但是每次冲入茶水,那热汽碰到盏上沿的冷空气,在盏沿四壁形成了一层薄霜轻雾,且随着热汽的飘摇,盏壁薄霜此处铺一阵彼处退一阵,又铺又退,此起彼伏。
盏上的七彩就如洗过一般,在蒙变中透出分外饱和可爱的色彩,且千变万化,品茶时,拿起茶盏的方位角度不同,又呈现意料不到的彩光变化,如天体星空一般,所以这只盏在我心中也就成了千金不换的宝贝了。
这些无非就是品茶玩盏的意趣,不足为外人道。对于自己的内心,却是有语言不及的喜悦,有隐藏的个人秘密的妙境。
那次去武夷山,除了掉“大红袍”坑里,其实还同时掉进另一个坑里,那就是“建盏”。
建盏产地建阳吉水镇离南平不远,南平街上也有窑厂的销售窗口。当时第一次看到那么多建盏,不懂鉴赏,只是追着那些流光溢彩的盏杯流连。
回来后对建盏进行了研究,深陷不能自拔。
凡是那种需要交给时间和上天机缘成就的作品都让我着迷,酿酒是,建盏也无疑是。
首先,在烧制的时候,师傅不能保证相同款式烧制出来是一般模样,由于温度及火候掌握不同、以及陶土含铁量的不同,出来的盏呈现的样貌不同,这是“窑变”。有的因为窑内其他机缘,还会出现瑰丽幻彩的变化,这是“曜变”,成不成端看老天爷的心情。
其次,好的建盏在使用过程中,茶的成分与建盏晶体常年累月的产生反应,盏内会产生七彩宝光,这是“茶变”。养出一只有七彩的盏,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快乐满足。
宋朝时吉水镇官窑曾经烧制出旷世宝贝——曜变天目盏,仅存的两只也被小日本弄了去,国人想瞻仰,只有去日本的博物馆。这件事使人对小日本的怨愤又增一层。
那时候追求天目盏那样的,从内到外都在闪闪发光似的。
后来追求拙朴的,手工的、柴烧的,感觉有古意,有禅意。
从喧闹到宁静,世事大抵如此。
这只青毫盏是柴烧的,没多久就养出了七彩,可能是产生的时间太快,所以那彩不够深邃,不够出彩,但是每次泡茶它都能带我进入那个幻境,总是觉得快乐静中弥漫,长长久久宁静的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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