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求学到工作,我始终都不是一个太努力的人。
求学时代,我虽也有过寒冬凌晨三点起床背书,但那只是偶尔为之。多数情况下,我都是得过且过的。我既曾赶在早读课之前到学校,抄同学的作业,也曾在课堂上因无心听课而呼呼大睡。我不是一个好学生,但我是一个幸运的学生。
初一的时候,很意外地因为一篇周记得到了语文老师何老师的关注。她会在课间操的时间里与我耐心倾谈,她会在上课的时候时时注意我是否走神,她会与当年还是孩子的我谈笑风生。她是第一个让我愿意去勤奋好学的人。那一年,我的成绩从一开始的偏下等,到期末的中游状态,她是功不可没的。她教我的那一年,是她任职的最后一年,她离职后,曾寄明信卡给我,嘱咐我好好学习。她的那份挂念,即使时至今日,我都是感激涕零的。
初二与初三,任职我们班主任的老师姓刘,他教的是物理。很遗憾地说,我的物理学得很糟糕,但刘老师对我真的很好。我记得那一天,学校要求我们交医疗保险38块钱,我奶奶愣是不给我,我赌气不上学,是刘老师骑电瓶车来接我的,私下里,许是跟我奶奶了解一些情况,他们避开我谈了很久。后来有一次,因为要开家长会,我怯怯地跟刘老师说我家没人来给我开,刘老师当场就在办公室里打电话给我爸爸,把他训了一顿。我是我们班唯一一个被刘老师申报上去拿优秀贫困生助学金的学生,但我很有自知之明地知道,我不是我们班优秀的学生,也不是那唯一的贫困生。初三毕业时,我的父亲明言不再供我读书,刘老师召集全班同学捐款,希冀我能找到自幼抛却我的母亲,奢求她能抚育我的成长。
初三时那个貌似韩红的郭老师是何老师的亲戚,当然这是后话。事到如今,我还清晰地记得我第一次见她时的样子,她虽貌不出众,但走路带风,昂首挺胸,是一个自信的女子。我能得到她的关注,再一次是因为我的作文,她与何老师不同的地方,就是相对地,她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她对人生的感悟,于是也就更深刻了一些。她对我,也就自然地倾注了更多的关怀与栽培。一个品尝过泪水的人,才更能体会何谓苦涩的滋味。那一年,中考语文总分120,我考了108。我赢了,那大概就是我唯一报答过郭老师的地方吧。
我的老师把我救赎,但生我的父母却把我毁灭。父亲堵死我的求学路,自幼抛弃我的母亲也是一个欠缺了人性与良知的人,他们前所未有的统一,把十七八岁的我推到了绝望的深渊。
失学的痛苦,初入社会时的艰辛,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日子。日子过得漫长而又荒凉,少年的心在经受最深痛的考验,再也没有师长叮咛,内心还有满满地愧疚,愧疚于我的老师对我寄予的那份期望和在我身上花费的心血。
于生活的麻木与褶皱里,我曾一度地拒绝回想起那段时光,也曾拒绝去书店看书,我的生活变成了周而复始的行尸走肉,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那就是我想要的未来。
人的不自信来源于她所处的环境和在那个环境里她所处的位置。所有年少人的困苦,是她曾以为天地之大,自己是何其与众不同,却于人生的跌跌撞撞里,发现自己一无是处。
十七岁离开学校到二十岁,我迷茫,也堕落,甚至学会欺骗,好在那时祖父在世,他在物质上,无私供养我,给了我钱的同时,便也是给了我爱和一些对于人生的信念。
二十岁后,我应聘去了农工商,做了面点,面试我的领导老曹,怜惜我不得父母之爱的人生,曾耐心地授我人际之道,也给了我一些类似于母亲的关怀。她改变了我一些怯懦的性格,让我变得勇敢与自信,为如今我的销售工作,不管是在人际与性情上,都做了一个很好的栽培。
后来的今天,我很好,过上了很体面的生活。也开始怀念那些青春里遇见的人,虽然我知道我的老师曾经对我的期许是盼我学业有成,是盼我此刻坐在某一个办公室的田字格里如鱼得水,但我想,他们终究真正盼望的,是我能过得好。
而我终于愿意把往事都回忆,悲凉与温暖,感动与感伤。是因为我已愿意与往事和解,与温暖的故去重逢。
在此刻孤寂的,万籁俱寂的夜航海上,人生的意义,往后的一朝一夕,万水千山,都请我好好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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