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坐在沙发上敲下这篇文章的时候,距离上一篇已经是一个月的时间了。
这一个月中发生了很多事,有焦虑有忧伤,更有欣喜有顺畅,都是生命中应该记录的事情,只是自己一直无心和懒散,静不下心来记一记,现在生活中的一切都步入正轨,可以写一写这一个多月以来自己的经历了。
先说哪件事呢?想想还是按照时间顺序来叙述吧。那就从四月七号的第四份工作开始说起。
那是我在超市被炒后第二天找到的工作,姐姐在城市通里看到转发给我的,开发区一个做制冷设备的小厂要内勤。当时并没有抱希望,因为在我们家小城,这种工作只有年轻人有资格应聘,我这个年龄即使再有经验,还是会被嫌弃。记得过完年找工作时,一个厂里要库管和做饭阿姨,我打电话刚问了一句“你们那儿招人是吗”,人家就说你要应聘做饭阿姨?我们已经招上人来了。
没想到电话打过去,一个语速很快的女子接的,问我以前做什么工作,当听说我做过十几年库管时,竟然同意让我去上班。我说我已经五十多了,你们不嫌年龄大吗?她说小姑娘没定性,结了婚的要生孩子,三四十岁的还要生二胎。你们这个年龄什么事也没有了,入职后能干上几年,不嫌。
这样说好像也挺在理,心里头喜欢上这个老板娘。
华日制冷在高新区我们这个小城里最大的一个面粉厂南邻,一个大院里有五个车间,华日占了三个。三个中有两个是做冷库板的,接我电话的老板娘是板厂的老板之一,和另一个黄姓老板合资板厂。另一个车间做风机和冷凝器,是老板娘的老公张总和一个徐姓老板合资。
我去上班时正巧老板两口子出差,老板娘嘱咐在板厂管发货的她姑接待我,让我先在板厂的办公室学习,老师是她的表妹,一个姓贝的胖胖的女孩。
听贝女孩自我介绍,她在风冷车间做了四年,今年过完年才和老板娘的表弟媳互调了工作。也就是说现在在风冷车间做内勤的是老板娘的表弟媳,招我来就是接替她。
每次我们去大院里的土厕所,都会经过风冷车间。从门口往进去,能看到长的白皙苗条的表弟媳在里面点风机数量或者贴标签,一身艳丽的衣装,在土灰色的杂乱偌大的车间里,像是在荒野中开出来的一朵小花,让灰暗单调的车间有了些情致。
我问贝女孩既然要我来接替表弟媳,为什么不让我去跟她学而跟你呢?得到的回答是那边的活我有四年的经验,而她只有四个月,你觉得应该跟谁学?
跟她学就跟她学吧,贝女孩看起来像是一个好打交道的人,经常像孩子一样抱着石姑姑(全厂都叫姑姑)撒娇,给她爸爸的电话号码备注财迷,和她爸爸聊天,问你老婆在干嘛,很现代很没规矩的女孩。
贝女孩的工作是根据微信工作群里工程师的图纸算价格下计划,板厂这边的出入库记录,还有追着客户要钱。说起来活不少,人家贝女孩聪明干活快,再说二三十人的小厂能忙到哪里去,贝女孩有的是时间刷剧和跟老财迷聊天。
至于当老师教学生,她不擅长,只是拿出一本资料让我看风机和冷凝器的品种参数,并叮嘱我不能私自去那边车间,要过去需得经她同意并由她陪同。
这让我有些疑惑,老板这样安排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炒表弟媳的鱿鱼先不让她知道?可我一个陌生人每天在厂里晃荡,人家能不知道?再说那边车间办公室就两个人,一个是表弟媳,另一个就是表弟,如果在表弟媳不情愿的情况下迫使她离开,那我过去后那个表弟是不是也会为难我?
我把这些疑惑说给贝女孩,她说你想那么多干嘛,那边的车间归那小子管,他要是为了这事给你使绊,我姐还不扒了他的皮。
石姑姑也劝慰我不要多想,说老板娘有她的安排,以后把活干好就是了。贝女孩又一再责令我不能私自去那边车间,尤其不能和表弟媳说话。
无所事事了整整五天,第五天快下班的时候我还想,要是明天老板娘再不回来,我就不去了。石姑姑说,明天就回来了。
老板两口子是下午三点多钟来的,先是听贝女孩和石姑姑汇报工作,汇报完已经五点,让贝女孩打电话叫表弟媳过来,说和我交接工作。
老板娘的意思,是让表弟媳把工作用的手机卡给我,然后交代一下手头的工作就算完了。老板见我为难的样子,说要不让表弟媳明天再来一天吧,让姐跟着熟悉熟悉。
我感激地连连称是,说我岁数大了学东西慢,没人带着真不知从哪儿下手。
第二天注定是头昏脑胀的一天,表弟媳耐心地给我交代工作,怕我记不住,把每项工作的流程写到一个本子上,并一再否定老板娘一两天就能熟悉工作的说法,说她那时候就熟悉了半个多月,何况姐这个年龄段的人呢?
我到现在还是很感激那个表弟媳,说实话,一开始贝女孩她们不让我和表弟媳接触,我还以为她是一个任性自私霸道的人,没想到这个女孩子温柔善良,很能设身处地地为别人着想,当师傅的水平,比贝女孩强百倍。
所有工作要想在一天之内熟悉过来,对我来说很难很难,虽然贝女孩经常说这边工作清闲,她那时一天的活两个小时完全搞定。可惜我不是她,我脑子慢,干活慢,记性还差,先不说记住那些配件,光是改标签算风压功率的,各种算法就让我一头懵。
老板娘叮嘱贝女孩要耐心教,说姐姐年龄大了点,有些东西可能说个一两遍记不住,不能嫌烦。贝女孩满口答应,说绝不会嫌烦。
正所谓的会者不难难者不会,她们嘴里的简单到了我这个门外汉这里,就如同一座座大山,随便哪一个都难爬的要命。在我咬牙坚持的那几天里,经常给自己打气:等自己学会后,这些都是闭着眼睛就能干的活,不用着急。
在第六天的时候,明显地看出老板两口子的不耐烦,就连给厂里拉货的司机,也摆出了一副瞧不起的样子,不像一开始那样安慰我说熟悉就好了,就更别说贝女孩了。我知道所有这些人对我的态度都是她的功劳,我能想象的出贝女孩向他们讲述我的愚蠢时的表情,在她的嘴里,一准是百年难遇。
再向贝女孩请教问题,态度一次比一次恶劣,并且一再强调自己不是复读机,不想一件事重复好几遍。陪着笑脸贴了个冷屁股回来,问题还是没有解决。问老板娘表弟,更是一脸的不耐烦。车间的带班长姓王,是个性格很好的年轻人,什么事都会有问必答,怎奈人家每天都忙的脚不沾地,也不好过多麻烦他,再说有些报表上的问题,他也不知道。
贝女孩也经常到这边车间来,不是教我,而是和表弟以及车间里的工人广播她最近要去打官司的事。事情的具体经过我不太清楚,那几天在板厂时听到贝女孩和石姑姑聊天,说她的前男友要她还恋爱期间给她花的钱,应该有好几万。贝女孩说那些东西都是他自愿给买的,拒不偿还,前男友就把她告上了法庭。
这不是件值得炫耀的事,搁在别人身上还怕有人知道,可贝女孩却引以为荣,就连来送货的司机,都知道了她下星期二要去打官司的事。贝女孩说的激动,把外套脱下来扔到旁边的风机上,露出了一圈黝黑的脖颈,像系了一条黑丝巾。
一连几天,贝女孩暴露着那条黑丝巾游荡在两个车间之间。二十八岁的大姑娘,自身卫生这样不讲究,害得我有犯强迫症的冲动,总想上去给她搓一搓脖颈。
在风机车间第九天下午的时候,多半天的工作下来,自己觉得还应付的过去。成品半成品都熟悉过来,标签基本知道怎么改了,各种报表知道怎么做了,装车用车面积体积的也知道怎么算了。四点多的时候我整理完一箱合格证,往办公室走的时候,听到有人叫我,一回头,石姑姑正从车间大门往里走。走到跟前,微笑着对我说:“英子(老板娘的小名)忙着没过来,让我来给你说,要不你再去找个别的活吧,咱这个活不好适应。”
这是过完年以来我第三次被炒,被炒的次数多了,也就有了抗体,还会自找台阶:“行,我还正想给老板娘说呢,再找个人吧,我岁数大记性不好,真学不会。”
石姑姑赶忙说就是没人教的原因,要是有人带着就好了。没过多一会儿,贝女孩过来接管工作,首先取消了指纹机上我的管理员的权限,我赶紧把手机卡卸下来给她,她照样摆着一副冷面孔,说给我做什么,我不要。
好像不是她让我失业,而是我让她被炒了一样。说实话,当时我很生气,真想冲那条黑脖子砍上两掌。两掌,估计砍不到皮肉,只能砍下些黑皴来吧。
现代社会老板们什么都要求快捷,熟悉工作也是。我以前的单位招保管时,前任至少要带一个月。我相信只要给我时间,我一定能把这份工作做好。可人家不给你那么多时间适应,认定你愚笨做不了,没有办法的事。
当时很懊恼,觉得自己真是一无是处,成了废物一个。但从今天看来,幸亏那次被炒,要不然,一个月以后自己回省城,想要辞职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真相信了那句话: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失去不该有的,得到真正属于自己的。
后面又经历了两个工作,不愿写长文,还是写到下一篇文章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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