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我是保镖B sir。
我们通常以为,家长们的“鸡娃”(指父母们安排大量学习和活动,不停让孩子们拼搏)焦虑,是为孩子的未来而焦虑。其实,有的人是借鸡娃,转嫁对自己现状的焦虑。
今天给大家分享的,就是这么个故事。
鸡自己还不如“鸡娃”
从民政局出来,李梦梦走得很快,张旭则拖着步子,走在她身后,一声不吭。
张旭怎么也没想到,11年前,他和李梦梦在这家民政局领证,11年后,他们会来第二次,而且,是为了离婚。
“这是我最后的妥协了,你也要履行你的承诺。”李梦梦回过头对张旭说:“放过自己,也放过孩子。”
张旭微微点头。
读大学的时候,张旭每天都在盘算:怎么保研、怎么找工作、怎么落户。他踩着高考的独木桥,考上一本,从小县城来到二线城市,就像没根的爬山虎,唯有奋力扒在墙沿,才能生存下去。
直到大四那年,张旭遇见了和他截然不同的李梦梦——一个大城市的本地姑娘,漂亮、大方,凭着主持特长生的身份进的大学,从小是父母捧在手心的公主。
对张旭来说,李梦梦给了他更大的动力要留在城市。而张旭的真诚和勤奋,也打动了天真的李梦梦。两个迥异的灵魂,从校园恋情步入婚姻,同时也留下了渐行渐远的伏笔。
自从两人有了儿子凯凯,张旭的工作日是这样度过的:早上,张旭送完儿子凯凯上学,晃悠到公司约10点多钟,处理些重复的例行事务。有加班的任务,他能躲就躲,已经好久没获得过额外绩效了。下午6点,他和领晚餐快递、准备加班的同事们一起下电梯,径直去停车场,去晚托班接孩子回家。
为什么变成“顾娃”好男人,一方面怪事业不顺心,另一方面怪老婆太优秀。
研究生毕业后,张旭顺大流进了这间中型互联网公司。前几年,收入的确很高,也用赚到的钱买了房、结了婚、生了娃,完成了在城市立足的小目标。然而,随着这两年行业的洗牌,竞争越来越激烈。对于像他这样,三十多岁与还在技术岗的人,论技术,拼不过海归博士学历的同龄人;论管理,一个公司就那么几个坑,没人愿意让位;论精力和努力,比不过95后的年轻男孩。张旭深知,职业生涯上,已经没什么盼头了,每天都在等待被离职的通知。
李梦梦的工作就正好相反。她做的公关经理这一行,前几年活儿苦、工作时间也长、工资还低,但是积攒几年客户资源和口碑后,她的业务越来越多了,收入渐渐超过了张旭。
于是,养娃的担子,自然就更多落在了张旭肩上。
对张旭这样,一路靠努力打拼过来的人来说,工作没盼头,突然没了努力的方向,他很难适应。因此,这两年,他把努力的劲头全使在了儿子身上。
张旭注意到,公司新聘的名校、海归博士,一进公司职级就比他高,明明做着同样的事,一年却比他多拿十几万,他心里很不平衡,也更明白,教育的投资回报率可能比自己加班的回报率更高。
退一步说,他累了,不想拼了,但他不允许自己儿子也落在别人后面。
“鸡娃”未成,鸡出病来
“奥数精讲和测试做完了没?”还没等凯凯放下书包,张旭大声问道。
“没……没做……”凯凯支支吾吾地答道:“爸爸,我真的不会。”
“不会?我给你报了两个奥数班,你学到了什么?”张旭瞪大眼睛呵斥道:“我以前靠自己看书,都能考名列前茅。你不愁吃不愁穿,成天写个作业还磨磨蹭蹭,简直身在福中不知福……”
李梦梦听到声音,赶紧制止张旭继续说下去,并安慰起儿子来。凯凯低着头,恨不能把脸藏进校服衣领里,脸涨得通红,强忍着委屈的泪水。
自从上了五年级,张旭给凯凯报了两个数学班。不仅因为奥数是小升初的重中之重,还因为多去一个培训机构,就多一个参加重点初中选拔考试的机会。于是,更多的内部选拔机会,意味着更多的课,更多的课意味着更多的学费,报更高端的班。凯凯一学期的课外班费用就要三到五万,一年接近10万,几乎占了张旭年收入的三分之一,加上家庭其他开销,他和李梦梦一年很难落下余钱。
然而,课上的越多,并不代表越有效果。因为两个数学班的教材不同,教学进程不同,老师的教学方法不同,凯凯经常搞混知识点,一道题看似有很多解法,自己却选不到正确的那一个。他的数学成绩不升反降,对做题更加失去信心。凯凯不敢向爸爸承认,他已经不会做奥数题了。他知道爸爸以前学习成绩比他好,他永远也比不过,而他只会令爸爸失望。
“你不能再这样说孩子了,你那时候的成绩,有什么好和凯凯比的,再说了,他是他,你是你,犯不着批评他的时候,抬高自己。”李梦梦关上房门,生气地对张旭说。
“怎么,我农村来的,就应该成绩好。儿子现在吃穿不愁,就该当学渣吗?”张旭不服气地回嘴:“你可以瞧不起我,但不能惯坏孩子。”
“周一到周五要写作业到晚上十一点才能上床睡觉,这也就罢了。”李梦梦指着张旭给凯凯排的课表,“周末奥数、网球、还有英语课一个接一个,跟赶场似的,孩子连吃饭、玩耍都是碎片时间拼凑起来的。你知不知道他几次胃痉挛疼得不行,都是吃饭吃太急了!”
“我饿着肚子等他下课,饿得胃疼,你怎么没看到?”张旭不耐烦地说道:“凯凯马上升六年级了,六年级就有选拔试了,他连习题都不会做,能考出什么样的成绩?你赚的钱多,你不管孩子,也别干涉我管孩子!”
说完,张旭顿时感到一阵眩晕,扶住额头,摸着椅子勉强坐下。李梦梦见状,赶紧上前搀扶他,关心地问:“你最近老是犯晕,是不是高血压问题?”
张旭默不作声。
几次给凯凯辅导作业,他一发火就犯晕,得躺下来一两个小时,才能恢复。他想,这大概就是被气的。悄悄到药店一量血压,没想到血压果真偏高。
“行了,你不用遮掩,我看到你的血压纪录了。”李梦梦推了下张旭的手臂,气鼓鼓地说:“你白天上班,晚上给他讲题,讲完还要自己学习一遍,每天睡觉都不足5小时,能不累出病吗?再这样下去,你会垮的,孩子也会垮的。”
“那你想好没,关于我上次的提议。”张旭趁机问道。
几周前,张旭在小升初的家长群里得知,如果他和李梦梦离婚,儿子跟着李梦梦,因为李梦梦有本地户口,她父母的住房又在一个次重点初中的学区内,凯凯很有机会,不必考试就能分配到这个次重点学校。这样一来,万一凯凯以后考不好,至少多一个保底机会。
李梦梦听到这个提议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张旭竟然为了一个保底的上学方案,要和她离婚。难道婚姻还比不上一个次重点初中?
她开始怀疑眼前这个男人,也许并不是当年那个努力拼搏的小伙子这么简单,他骨子里有更深的自卑,无法自我救赎。她明白,张旭无处安放在工作上不得志,又想守护前十几年辛苦打拼来的中产生活。困顿中,张旭将“出口”放在了孩子身上。
可李梦梦能怎么办?她能保证,张旭对孩子的规划就错了吗?她有更好的方案吗?她能戳穿一个中年男人的软弱吗?一旦戳穿,这个家不也就散了吗?
张旭答应,离婚后,如果凯凯成功落户次重点的学区,张旭愿意取消至少两个课外班。李梦梦想,这样,凯凯能多点放松的时间,升学的压力减轻不少,更重要的是,张旭也能少一些压力,多些时间顾顾身体,也许一家三口又能回到往日的甜蜜。李梦梦算了算这笔账,也许答应离婚,值得一试。
“我想好了,就按你说的办,咱们离婚,孩子跟我。但是,我有个条件。”李梦梦边说边掏出手机:“第一,你去检查身体,咱们有病早点治。第二,你给自己买份重疾险,即使病了,也不会影响家里的收入。第三,我们一起给孩子买份教育基金,婚姻经不起考验,万一咱俩一拍两散,至少给孩子留一份共同投资的读书钱。”
李梦梦把手机递给张旭,“‘金满意足两全险’我看过了,每年我们一起交10万,交5年,孩子每年享受寿险保障,等孩子20岁时,如果出国留学需要钱,能提取54.5万;如果等到35岁,成家、创业时提取,最多能提100多万,相当于比交的保费翻了一倍。除此以外,孩子还可以一笔笔、一年年小额提取,这叫作退保取钱。”
张旭端详着表格里的数字,心里充满纠结。明明期待梦梦答应他,当她终于点头,他却犹豫了。
他本来想,当父母的,为孩子尽力折腾,是应该的。都有人为了买房去假离婚了,为了儿子升学离个婚,又有什么呢?只要他和梦梦的感情不变,对家的责任不变,有没有结婚证,日子都照样过。怕只怕,他和梦梦的感情没有以前紧密了,假离婚可能变成真离婚。
也许,一起为孩子投份保险,是多一层保护网,至少还牵系着两人。
听到梦梦为他的健康担忧,催他用培训班省出的学费钱,去给自己买份重疾险,他的心头涌上一股暖流。他知道,梦梦是多么要面子的人,竟然为了孩子、为了他、为了这个家,作出这样的妥协,她的心里一定也很难过。
张旭转身紧紧抱住梦梦,久久没有说话,但这个拥抱,已给了梦梦踏踏实实的安全感。他最终答应了买保险的要求。
11年的婚姻纸证,就此结束,当社会给家庭凶猛地拍打时,每个人都不得不妥协,而孰对孰错,都不重要,因为更多的荆棘,还在前头等待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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