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1990年秋天,我调到沂蒙山腹地一所乡镇中学任教。
学校给我安排了一所住处,在学校最西南角。院墙外西南两面都住着农户,我经常能听到他们喂鸡赶狗的声音。
这所院落倒也干净,只是有两三年没有人住了。三间主房,大门西是压水井和一间小柴房,大门东居然还有一个完好的鸡栏,一棵樱桃树把小院遮了一小半。
入了深秋,天有些冷了,我想把煤球炉生起来,一来可以取暖,二来早晚可以烧点开水喝。
妻子安排在学校食堂办饭,我和儿子随她在伙房吃,家里几乎不生火。
炉子生起来,放在堂屋有点煤气味,妻子说:“把柴房打开,放柴房里吧。”
柴房一个小门歪歪斜斜,还用铁丝拧着,我去后勤处借来钳子铰断了铁丝,轻轻地推开了门一看。
看见的情景让我大吃了一惊:一堆柴草上一个黄鼠狼安详地给小崽子喂着奶,一对小黑豆眼睛看着我进来眨了两眨,没有一点惊慌,一动没有动。
我赶紧退出来把门带上,还用铁丝又拧了一下。
我把看到的情景告诉了妻子和儿子,儿子好奇的非要再去看看,妻子说:“不行,这是非常有灵性的东西,千万不可冒犯,我们要和它们和平共处。”
02
后来,我非常担心我的几只老母鸡,妻子说:“只要我们不得罪它们,它们是不会糟蹋我们的鸡的。”
妻子找了一个小碗放在柴房门边,里面注满了水,好让黄鼠狼喝。晚上放了学,我常见黄鼠狼喝水,妻子和儿子也见过。
我的几只老母鸡白天在院里散步,晚上进了窝我们连门都不堵,一冬天安然无恙。可是我们院里从来未见过老鼠,真得感谢它们。
过年了,我们把剩的鸡鸭鱼肉骨头什么的放在一个小碗里,跟盛水的碗放在一起,第二天起来一看就没有了。
我还给它们写了一副春联:房内无人你为主,窗前无光月做灯,横批:和平共处!
开了春,孩子他姥姥又给送来十几只小雏鸡,毛茸茸的“唧唧”乱叫。
儿子特别喜欢,还告诉了姥姥小柴房里我们的邻居,老人笑着说:“你们可是跟大仙住在一起了,它们肯定不会祸害小鸡的。”
果然,小鸡长到大,一只也没少,生病死在筐里两只,我们放在柴房门口,它们居然也没吃。
03
这样我们一起住了五六年,我儿子都成大小伙子了。
1996年学校进行危房改造,我们这一排是危房,要全部打倒重建。我要搬家了,我想我得通知我的“老邻居”。
晚上,我用小棍敲了敲柴房的门,冲里面说:“老邻居,这排房要拆了,我要搬家了,看来你也得搬家,咱们要分别了。”说完,我的心里酸酸的。
早晨起来一看,我屋门口居然有一只咬死了的大公鸡,身上还热乎乎的。
我说给别人听,别人说这是老邻居谢我的,我没敢吃,送给了看大门的大爷,大爷炒了还把我儿子叫去一起吃。
可是第二天早晨又有只老母鸡,也是只在头上咬破了一点,很干净的,我又送给了看大门的老大爷。
可是第三天又是一只大公鸡,我犯了愁,看门的大爷说:“你得吃,你不吃它还送。”
我也这样想,要不还祸害村里的老百姓,他们喂只鸡也不容易。
我便让妻子烫了毛,炒了一小锅,先给我的老邻居盛了一碗,我竟然喝了一杯酒,冲着妻子儿子发了一大通感慨。
第二天我们搬家走了,打开柴门一看,里面什么也没有了,“老邻居”早就搬走了,我儿子掉了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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