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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杂的国家2018-08-19

复杂的国家2018-08-19

作者: zouxiao | 来源:发表于2018-08-19 19:39 被阅读71次

    (一)

    分析宏大的史实,必须有宏大的视野,建立宏大的史观。站在世界的版图前看中国,和站在中国的版图前看中国,图景是不会一样的。

    什么是中国,是一个看似简单的问题。我们日复一日生于斯,逝于斯,一切都是天经地义,一切都是与生俱来。

    我们自认是中国人,浸淫于中国文化,有中国人的饮食习惯,有不同于西方世界的价值观,有不同于其他国家改造世界的方法。

    (二)

    什么是中国,实则是一个极为复杂的问题。

    由此向上追溯至商周、春秋战国、秦汉三国两晋南北朝、隋唐五代与十国、宋元明清,在民国以前,谁人会以中国人自居?他们只是商人周人秦人汉人或者明帝国与清帝国的子民。

    即便是国父孙中山先生,也在革命之初倡导“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创立民国,平均地权”。如果这片土地上有长期居于统治地位的鞑虏,那么,哪里才是中华?

    时间指向1912年1月,孙中山先生发表《中华民国临时大总统宣言书》,云:国家之本,在于人民。合汉满蒙回藏诸地方为一国,即合汉满蒙回藏诸族为一人。是曰民族之统一。

    如果说,这片土地上的人对中国之概念有明确之认识,当始于此。

    (三)

    有地理上的中国、文化上的中国,还有中国政府。顾炎武先生在《日知录 正始》中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有亡国,有亡天下。亡国与亡天下奚辨?曰:易姓改号,谓之亡国。仁义充塞,而至于率兽食人,人将相食,谓之亡天下。知保天下然后知保国。保国者,其君其臣,肉食者谋之;保天下,匹夫之贱与有责焉耳矣。”

    每一个人都有爱国的责任,也有必要分清自己爱的是地理上的国、文化上的国,还是治理这个国的政府。

    (四)

    国家幅员越辽阔,对政府治理能力的要求越高。故而,大一统的超大型国家在农业文明社会中并不是一种正常现象。

    自秦以来,中国却在世界上长期持续的建立了一种超大型疆域的农业国家,这是与世界其他国家极为不同之处。

    (五)

    英国思想史学家阿克顿勋爵说:“Power tends to corruption, absolute power corrupts absolutely。”译为“权力导致腐败,绝对权力导致绝对腐败。”

    有充分的理由相信,人性中都有极为明确的不甘受约束的倾向。所以,如果有自我约束能力特别强的帝王,一定要对他的自律报以深深的怀疑。或许,我们应当率先想到的是:如果此人有无上的权力,一定不会如此自律;而史上此人确实有如此自律,则此人一定没有无上的权力。

    打天下的时候,依靠了谁;得天下以后,就要和谁一起分享,特别是这些人的实力始终能够产生足够威胁。

    隋文帝杨坚也想多揽美人入怀,但独孤皇后背后站立着强悍的关陇集团。这个集团不开心,隋文帝也没得玩。所以,杨坚同志就成为史上为数不多的严格遵循一夫一妻制的模范帝王。即使在喜欢的美人被悍妻砍头,他也只能屈辱的大哭一场,然后装做没事一样回家。

    而金太祖完颜阿骨打与一众巨头打天下,为了使大家各安其心,立下誓言:国家财政从简,府库物资若无战事绝不可动用,违者廷杖二十。他的老弟金太宗完颜吴乞买当了皇帝以后,以身试法,偷了府库之银买了酒肉享用。结果是,在朝堂之上被众臣安排打了屁股。据说,打完以后,金太宗还做了深刻检讨。这个皇帝当得,也可算是千古一帝。

    (六)

    马上可以得天下,马上治天下却不现实。革命的逻辑和建设的逻辑不一样。枪杆子里出了政权以后怎么办,这是个大问题。

    封王分治、豪门举荐、九品中正、南院北院、科举考试、四等人种、满州大汗蒙古大汗文殊菩萨中国皇帝,等等,无一不是在深入探讨治理国家的方法。

    探讨的方式如此之多,以至于每个人的选择都独具特色。汉武帝刘彻不想受制于人,于是启用酷吏张汤。精明如张汤,深悉上意,出手毒辣,毫不留情。当然,也只有这种只能依附于帝王的平民,才可能全心全意为帝王服务。此后,时有酷吏闪耀史册。

    令人烦心的是,得天下以后还要用儒家之道治理天下,皇帝还要发挥表率带头作用。也就是说,儒学不仅制约天下人,也制约皇帝。皇帝总有不开心的时候,总有不想发挥表率作用的时候,而那些可恨的官员们总是一本正经的找寻儒学的理论根据教育训导皇帝。

    于是,明代的皇帝行动起来了。东厂西厂锦衣卫,哪个不服?轻则皮开肉绽,重则株连十族。大臣们颜面扫地,白花花的屁股与皮开肉绽的屁股在朝堂上发白发红,皇权进一步巩固。

    吊诡的是,皇权的巩固并不代表政权的稳固,党争之祸终于使整个帝国陷入不作为、无法作为的常态,国家机器难以运转了。那怕在南方还有一套完整的班底,大明的江山还是迅速的垮塌了。

    (七)

    主战还是主和?这是一个问题。凡是主和的,一定是卖国贼;凡是主战的,一定是国之栋梁。北方的辽国打过来,城下之盟始终令大宋不甘。金国崛起,联金击辽当是个好方法。于是,辽亡后,北宋随之灭亡。

    复仇总是有机会。蒙古大军南下,联蒙击金,历史再一次重演。金灭之后,蒙古随即来犯。前后折腾了50年,1279年,南宋灭亡,史称厓山之后无中华。

    满清入关的时候,依然没有想到会成为这个庞大帝国的长达268年的统治者。这些草原上的部落,有着深厚的治理草原力量的经验,一如当年的李世民。但他们想不到大明是如此的脆弱。历史的经验一次次的证明,帝国的崩塌的确有周期率的影子相伴。

    爱新觉罗氏在回望历史中发现了治理草原民族和农耕社会的有效方法。他们比唐帝国走得还远。

    所以,他们以满州大汗的身份治理满州,以蒙古大汗的身份治理蒙古,以文殊菩萨的身份治理西藏,以皇帝的身份治理汉族。这一时期,皇权达到顶峰,整个官僚系统都是皇权的办事人员,再也无人敢于批评皇帝。

    (八)

    历史出现重大方向调整的时候,人们常常只会在很久以后才能够清醒认识。

    洪秀全在广西金田的起义,实则代表了深刻的改变。清帝国已经无法避免成为世界版图的一部分,无论愿不愿意。当年威武的八旗子弟,荒废了百年的武功。南方的大片疆土,瞬间成为太平天国的国土。英国政府还在彷徨,到底是帮谁?南方,还是北方?

    谁人力挽狂澜?曾胡左李。被压抑近二百年的汉族官员,迎来了施展能量的机会。一时之间,中兴名臣倍出。此后,农业部落、草原部落被迫接触海洋力量。

    大时代开启了。

    (九)

    袁世凯称帝、护国讨伐、中原大战、休养生息。世界在大动荡。日本开始摧惨这片土地。在不屈的抗争中,“中国”这两个字,逐渐深深的印刻在这方土地的人们的集体印记里。

    (十)

    这方土地值得热爱。我们生于斯、逝于斯,我们是这方土地的一部分。

    这方土地的兴衰荣辱,常常就是我们的兴衰荣辱。

    以正确的方式热爱这方土地,常常就是以正确的方式爱我们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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