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的秀儿

阿辉大学一毕业就来到边远山区支教，这里四周青山绿水，人杰地灵。唯一的缺憾就是交通闭塞，从长途汽车站到他支教的地方还需要搭乘两个小时的畜力车，感觉一下子回到了解放前。

他负责教这所希望小学的数学和体育。每个周末他还定期去学生家作家访，和大城市不同的是，大城市的老师一旦家访，好像就是去向家长告状似的，总让学生有种惴惴不安的感觉；而边远山区的老师家访却是去打听学生家的实际困难，关键时刻伸出援手，所以山区的老师特别受学生和家长的欢迎。

这天周末，阿辉来到学生小虎家，他知道小虎的爸爸一直在外地打工，家里就剩妈妈和姐姐。他想看看小虎家有什么困难，为什么小虎经常不去上课。

一进门，小虎妈妈笑脸相迎，赶紧给老师递过一把小椅子。阿辉将整个屋子大致环视了一周，虽然简陋，但也还算是一尘不染。

“小虎呢？”阿辉一见小虎不在，便直接问小虎妈。

“老师真不好意思，他今天一大早就陪他姐姐秀儿去县医院了，估计得下午回来了。”小虎妈带着十二分歉意对阿辉说。

“他姐姐病了？”

“嗯，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小虎妈叹了口气，继续说，“反正她在我们眼里就是像中了邪一样，现在每隔一段时间，小虎都会陪他姐姐去县医院找中医大夫开点药调理一下。”

“中邪？”阿辉作为一个大学生是肯定不相信这些封建迷信的谣言，他好奇地问小虎妈，“小虎的姐姐中了什么邪？”

“她呀，一天到晚就知道拿个刀，在木头上来回刻来刻去的，也不知道刻的都是什么东西，我反正看不懂，她自己觉得效果不错，就高兴地手舞足蹈，如果刻得不行，她没准一天都不吃饭。一次我收拾房间不小心把她刻的东西当垃圾打扫掉了，她居然发疯似的去村东头的垃圾堆去翻，你说是不是中邪了。”小虎妈说着递给阿辉一杯热水。

“您能带我看看她刻的东西吗？”阿辉隐约觉得小虎的姐姐刻的东西正是自己一天到晚所追求的，于是向小虎妈提出请求。

“当然可以，老师您跟我来，她的屋里太乱，别踩脏了您的鞋。”小虎妈说着话，就起身带阿辉去小虎姐姐的房间了。

刚一打开门，阿辉就被眼前的一幕深深震撼了——书桌上、木架上、墙头上都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木雕作品，形态各异，每一个作品都线条流畅，栩栩如生，看着这些精湛的作品，阿辉内心由衷地赞叹有加。

“这都是她自己刻的吗？”阿辉言语中流露出钦佩的目光。

“是啊，没人喜欢弄这玩意儿，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又不能辟邪，我早就想扔了，可怕她会再次发疯，所以才打消了念头。”小虎妈不屑地说。

小虎妈不知道，眼前的阿辉老师小时候在电视上看到根雕的介绍便产生了浓厚的兴趣。那时一放学就捡一些木头树根回来，在自己的小房间里摆了满满一桌子。放学后没事就拿起小刀刻着玩，可专注了。妈妈怕耽误学习，屡次让他放弃根雕，可阿辉就是不听。后来妈妈一气之下把这些阿辉眼里的这些“宝贝”全扔了，从此，阿辉便带着遗憾考进了大学。

在大学里他又重新捡起这些“最爱”，总想如果能遇到一位志同道合的朋友和他一起研究根雕，切磋一下技巧，那该有多好啊！可惜像他这种“另类”的喜好始终没有找到知音。这不，就在自己的学生家里，居然有人和自己的喜好一样。怎能不令他心动？

阿辉突然想起什么事似的，匆匆和小虎妈道别后，就赶回自己的宿舍，将一幅刚刚完成的作品拿出来，仔细地修改了一番。

晚饭过后，阿辉又来到小虎家，正赶上一家三口刚刚吃完饭，小虎高兴地立刻给老师搬凳子，小虎妈给老师递上刚摘的水果。小虎姐姐秀儿却在一旁腼腆地低着头收拾碗筷。

阿辉接过水果后，主动向秀儿打招呼：“你好，我叫张辉，是小虎的老师，今天冒昧地观看了你的作品，我很喜欢。”

秀儿诧异地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对自己作品认可的男人，他可是第一个声称喜欢她作品的人呢。

“你也喜欢根雕？”秀儿轻声地问老师。

“是啊，我不但喜欢，而且还和你一样玩根雕呢，我看你的手艺相当精湛，我这刚雕好一个作品，能帮我看看吗？”说着话，阿辉从背包里把根雕作品拿了出来。

秀儿一看，原来是只可爱的小狗，她一把拿过来，仔细观摩，爱不释手。心里不停地在想：真没想到，这个世上居然有一个和自己一样喜好的人；更没想到，这个人还是小虎的老师，还长得这般英俊帅气……

秀儿的话匣子也一下子被打开，她不停地询问阿辉创作灵感和制作细节。两个人围绕根雕聊了大半天，都没注意妈妈和小虎呆呆地看着他俩：这是什么情况？张老师居然也喜欢这“怪东西”？

后来，阿辉经常来小虎家，除了关心小虎学习，就是和秀儿聊根雕。

时间久了，秀儿也习惯了阿辉定期来找她，如果那天阿辉临时有事没来，秀儿心里会觉得空落落的，这一天都没心思雕刻。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阿辉两年支教的时间就到了，一下子离开这个小山村，他还真有些不舍。除了那些活泼可爱的孩子们，还有早已悄然住进他心房的秀儿。

这天，阿辉正在宿舍收拾行李，床上摆放的乱七八糟。突然，秀儿出现了。她平时可是极少出门的。

“秀儿，你怎么来了？”阿辉诧异的同时，隐隐感觉到秀儿的不舍，于是，又多了一份感动。

秀儿一句话不说，一下子扑到阿辉的怀里，泪湿衣衫。看来秀儿更不忍心阿辉就这么离开她。阿辉抱紧秀儿，对她说：“秀儿，愿意和我一起走吗？走出大山，换一种环境生活。到时候你也会有机会参加不少根雕大赛的，让你的作品被更多人认可。”

秀儿使劲地点了点头，说：“阿辉，对我来说，走出大山不是为了换种生活，更不是为了出名获利，而是…”说到这里，秀儿抬头看了看阿辉，“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不想和你分开。”

秀儿简单的表白令阿辉激动地亲吻了她的额头，他感谢这座大山给他养育了这么温柔贤惠的女孩，他一定要好好珍惜，不辜负秀儿最纯洁无暇的一片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