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的财产

        以前是粮站的股长，又是老革命，退休后回到家乡，一个偏僻的小山村。他工资挺高，前辈在村中又很富有，所以人们都说他很有钱。村里曾有人编顺口溜，说村里有“三势”，“权势”指的是村长，“人势”指的是一家儿女一大群的超生户，“钱势”指的就是爷爷。      

       爷爷在村中经常救济生活拮据的乡邻，不论亲疏。老早以前，村里人日常唯一的收入就是鸡蛋。它是货币的替代品，有卖菜的来了，就拿鸡蛋去换；油盐酱醋也是拿上鸡蛋去村里的小店里换，店主再拿去县城里换钱。每年的粮食基本上刚够自己家吃，因为都是旱地，亩产低。       

        爷爷的生活确实没有被金钱困窘过，在村里人时常为吃穿发愁时，他仍能让人在城里捎猪肉回来解馋。曾有一家老人为了给儿子娶媳妇，多年省吃俭用，又大量举债，买了一套家俱，送了彩礼，但人家还是嫌穷，半路悔婚，这家老太婆竟气得瘫痪了。这个穷乡僻壤，确实过少挣钱的手段和资源。我曾见有一些小伙子，在山沟里地把页岩凿成圆形，然后吃力地抬上山头，卖给有水瓮、粮缸的家户做盖子。但价格太低廉，只能卖很少的钱。       

        爷爷从来不乱花钱，他的收音机，是最忠实的伙伴，每天听新闻和蒲剧，时间从不过久，所以电池更换比一般人周期长很久。爷爷的羊皮棉袄，是他亲自动手一针一线做的，很合身。奶奶去世逾年后，爷爷又娶了个婆婆，俩人都喜欢抽烟，平时吸的都是最普通的牌子。就这人们还在夸婆婆，说她找了个有钱的老伴，后半辈子不用为钱发愁了。确实，自从与爷爷一起生活后，每天衣食无忧，婆婆竟也吃胖了，笑口常开。       

        村里有一妇人，家里孩子多，很穷，每天劳累，竟得了风湿，不能行走，卧病在床，求助于爷爷。精通中医的爷爷，为她悉心针灸一年，终于彻底痊愈了。这妇人病好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爷爷磕头，做了干女儿。爷爷病故时，她哭得似个泪人，一直把爷爷的棺木护送到坟头。       

        爷爷一直肝硬化，平时都在吃保肝的药，但最后还是胃出了致命毛病。死时肚子胀大如鼓。在医院用了很多名贵的药，都没有抢救过来，最后在生他、养育了他的老窑洞里永远地合上了眼睛。爷爷多年来积攒的钱，还有儿女的钱也几近花费殆尽。最后爷爷给婆婆只留下了伍百元的国库券和一千多元的现金，加上那个老窑洞，就是爷爷的财产全部。在棺木里，他的那件精致的羊皮棉袄和老牌子的收音机，做了陪葬，永远地伴随他去了。      

        耐人寻味的是，葬礼后在爷爷的账单里，曾借爷爷数百元的几个人，在寻问时，都矢口否认。但大家在葬礼上人山人海，风光下葬，也不枉乡亲一场！       

        父亲、小爸和姑姑们，在爷爷去世后，一直接济和关照婆婆的生活，大姑后来干脆把她接到家里亲自侍奉起居。数月后，婆婆因肺气肿发作，快天亮时去世。大家把她与爷爷和奶奶葬在了一块地里。       孝顺长辈、富有爱心也是爷爷留下来的财产！